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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天色,顧相檀道:“不早了,我若再留下去怕是引得旁人懷疑,你先走吧,我等等離開。”
趙溯明白,退到門邊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後這才回頭對顧相檀拱了拱手,然後速速隱沒而去。
顧相檀邊想著趙溯的話,邊轉身就瞧見了站在不遠處的趙鳶。
趙鳶臉上依舊淡漠,但眸中卻隱含了一絲冷色,直直地望向顧相檀。
顧相檀不知為何有些心虛,竟沒敢繼續看趙鳶的眼睛,一側頭避開了他的目光。
兩人就這般杵在原地靜默無言了須臾,趙鳶當先捧著書走了出去。
和那人擦身而過時,顧相檀胸口一沉,忍不住暗自心道:我本就是這般虛偽陰險的人,從來不是你心裡那個不諳世事的顧相檀。
☆、茶樓
近一月余,只要閒暇,顧相檀都會去釋門寺走走,起先那裡的禪師並不知曉,顧相檀也不聲張,但後來往來的次數多了,總會覺察的,宮裡的眼線頭幾回還盯得頗緊,後來發現顧相檀也無旁的事,不過就是去燒香聽經,偶爾和禪師交談交談,在佛前常常一跪就是大半天,同他在須彌殿沒什麼不同,漸漸地也就習慣了他的出入。
九月三十那日,藥師琉璃光如來聖誕,釋門寺又辦了一場三日法會,顧相檀也去了,宮裡那一干世子都未隨同,倒是方丈開示完,顧相檀在眾香客里瞧見了兩個熟悉的身影。
侯炳臣十分低調,只著了一身常服,但因著身形高大,還是一眼就被瞧了出來,他跪在供佛的淨人們之後,而在他身旁則跪了一個一襲藍衣的女子,不點唇也不畫眉,只素著一張面容,倒不似當日在船上所見那般瑰姿艷逸了。
蘇息也發現了他們,小聲問:“公子,那不是侯將軍嗎?他也來法會啦,我們要不要過去?”
顧相檀還來不及開口,今日難得被准許跟著一起來的小祿子就說話了。
“這……侯將軍身邊有佳人相伴,現下去了可不怎麼合適啊。”他這些日子和蘇息、安隱一道,看著他們對顧相檀說話都十分隨便,靈佛又毫無架子,對下人更是從不苛刻,於是學著順杆子爬得也愈發口無遮攔起來。
小祿子不知曉的是,顧相檀要的還就是他這樣,所以此刻也不阻止,反而問:“你認識這位姑娘?”
小祿子自是不知顧相檀之前已遇見過她了,還以為他們是初見,對於能在顧相檀面前抓到侯炳臣的把柄當然很有勁頭,立時道:“靈佛有所不知,現下京中對於侯將軍的這樁桃花韻事傳得是沸沸揚揚,那女子可算不得什麼名門閨秀,而是京中最大的銷金窟……華琚坊的第一歌姬,秋倚樓。”
“歌姬?”蘇息驚訝,“是不是就是那種……”
小祿子呵呵一笑,故意把蘇息的話往深里說:“是不是清倌小的就不知道了,總之她那風月場上的見識肯定不少,而侯大將軍對她也是當真迷戀,聽說這一月來,上旬是日日去華琚坊捧這位姑娘的場,自早到晚從不間斷,而到了下旬,那更是直接把人接了出來,近一陣直接住進了將軍府里呢,府中的不少人都瞧見了,唉,現下可是人人都在說,沒想到像侯將軍這樣頂天立地威武不屈的英雄到頭來也過不了美人這一關啊。”
顧相檀聽著這有些不堪入耳的話,垂眸不語,片刻向侯炳臣看了過去。
見他皺眉,安隱忙打斷了小祿子:“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平日裡碎嘴也倒罷了,到了寺里,在佛祖面前還敢用這些了亂七八糟的言語污了這裡的清淨?真以為靈佛不管你就能沒規矩了?”
小祿子一怔,忙白了臉吶吶道:“是,是,小的以後不敢了……”
安隱教訓完了人,便扶著顧相檀往外走,正巧侯炳臣和那位叫秋倚樓的姑娘也同路,於是兩撥人還是在釋門寺外遇上了。
侯炳臣見了顧相檀自然要見禮,顧相檀也雙手合十回了個禮。
而那位女子則在對上顧相檀的一瞬間眼中閃過一絲驚然,似訝異又似惶惑,不過僅只一瞬而過,下一刻又恢復如常了。
侯炳臣朝著一旁的侍從伸出了手,那侍從會意,忙從馬車裡拿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木盒來。
侯炳臣接過,遞到了顧相檀面前:“前幾日陳州的百姓快馬帶來兩個寶鼎檀香爐,是由陳州的能工巧匠用當地的紅土經七七四十九天烘烤高溫所煉成的,雖不是什麼名貴的好東西,但也是他們的一片心意,還著末將要將其中一鼎贈予給您,我本想等等到須彌殿親自拜會,沒料到此刻見著了,便就直接交予了,還望靈佛可以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