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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告訴你的?”趙鳶問。
顧相檀見他夾著菜不動,筷子一探,又把藕片給夾回了自己盤裡:“不是你自己昨日說的麼,要辦些事,露不得臉。”
趙鳶頓了下道:“我沒說辦完就要回陳州。”
“那是要去哪兒?”
顧相檀向來聰慧絕倫,趙鳶也沒想要瞞他,更知曉瞞不住,於是道:“你不是猜到了麼。”
顧相檀輕輕地“哼”了聲:“今日在朝上,薛大人說東縣如今城門緊閉,災銀進不去,災民也出不來,你又要如何去那裡查探消息?”
趙鳶垂下眼,還是動手給顧相檀夾了他愛吃的菜:“總有法子。”
顧相檀蹙起眉:“若想知曉羽林軍動向,我可以讓牛大柱他們多傳些消息出來。”那些莊稼漢雖不過還只是軍中嘍囉,摸索勢必要費不少時間,但比起趙鳶單槍匹馬前去總是穩妥的多。
趙鳶卻搖搖頭,看向顧相檀:“此次同南蠻人交手,他們大敗逃竄之後,我軍在搜查其營帳時發現了不少往來於大鄴京中的信件。”
“是趙典?”顧相檀皺眉,然而除了他,也無旁的人了。
趙鳶道:“三王這幾年按兵不動,一來是沒有以前那麼多銀錢了,二來,怕是同南蠻人談下了什麼條件。”
顧相檀冷笑:“他不動兵也好,之前胡天董還健在時,羽林軍就未有動過幾次,在邊關殺敵奮戰的一直都是神武軍和御國軍,趙典既然怕戰爭折損他的兵士,那麼就讓他好好清閒個夠。”
只是用兵要銀子,養兵同樣要銀子,就像昨日顧相檀對趙鳶所說的那般,這幾年來傅雅濂和薛儀陽沒少清掃朝中的蛀蟲,多少錢莊、賭坊被封,多少貪贓枉法之徒被查,傅雅濂並不只衝著三王去的,宗政帝的人同樣遭殃的不少,皇帝氣悶在心卻發作不得,但三王可不怕,偶有幾次幾乎同薛儀陽和左相槓上了,但是如今京中禁軍可不全是由趙典做主了,當年顧相檀安插的那些人,誰的命令都不聽,誰的忙也不偏幫,唯以副統領陳彩馬首是瞻,當然三王的餘威仍是猶在,卻無法像以前那般隨心所欲了,做起事來總也要瞻前顧後下。而眼下沒了多少銀子,就東縣如今民不聊生的條件,趙典這兵就算想好好地養,又能養到何時去呢?
顧相檀想到什麼,忽的彎起眼:“我聽說趙典手裡可多了兩個奇才。”
這事趙鳶知曉:“左副將占星虎,右副將欒禹。”
“不過這二人的關係卻不怎麼和睦,畢竟羽林將軍的位置只有一個。”一山不容二虎,連顧相檀都能猜度到的事,趙典這樣的老狐狸想必一定知道,將士要真鬩了牆,軍心若是再渙散,趙典便要功虧一簣了,所以他狼子野心不滅,必定會趁自己還有實力時奮起一搏。
想到此,顧相檀猛地朝趙鳶看去:“你要做什麼?”眼下情形,趙鳶不可能任其為之,必是會想法子阻止。
果然,趙鳶道:“我已讓人仿造南蠻主帥司朊的筆跡給三王去了一封信。”
顧相檀一怔,猛地明白過來,他們,包括宗政帝皆知曉三王同南蠻人有干係,但是大鄴百姓卻不知道,所以趙鳶要給趙典下一個套,若是趙典中了這個套,趙鳶就有了三王通敵叛國的切實罪證,如此一來,神武軍和御國軍就能光明正大地對他先下手……為強了!?
大鄴內戰始終是顧相檀不願看見的景象,同為一個國土的兵士互相殘殺,若是不到萬不得已,這真真是最為下下之策,屆時不止羽林軍會有人送命,怕是御國軍和神武軍也少不了傷亡。
想到此,顧相檀不禁嘆了口氣。
“沒想到到頭來,仍是要這樣嗎?”
趙鳶放下筷子,抓住了顧相檀放在桌上的手,在他柔軟滑膩的掌心輕輕的捏著:“也不是……沒有旁的法子。”
顧相檀一愣,朝趙鳶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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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月分輝,浮嵐暖翠。
一片寂夜中,趙溯獨坐林前,默默地品著手中的酒,眯著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此時不遠處走來幾個人,為首的那個身彪體壯虎背熊腰,一身絳紫的羽林軍服穿在他身上倒是煞有氣勢,身後則隨了一隊的侍從和雜人,稀稀拉拉的一大串。
趙溯看著他大跨步而來,不由放下手中杯盞,站起身換上了一臉笑容。
“占副將。”趙溯客套的對他拱手。
占星虎瞧見趙溯,停下腳步竟然也笑著抱了抱拳:“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