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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三陽想,或許自己有些明白了。
喬爭和秋無傷來到一處地處偏僻的宮殿,這裡各式夾雜的磅礴的真元幾乎讓喬爭有些無法呼吸,不得不撐開防禦才能勉強靠近。
看來這裡就是陣法的真元匯集之處了,喬爭暗暗想到。
“是我疏忽了。”秋無傷恍然大悟般說道,這裡的真元太過龐雜,吸收靈氣也變得十分困難。只有醫修才能混合所有修士的真元並且不怕反噬,這也是那七名醫修的作用,過濾和提純。而喬爭畢竟不是個醫修,在這樣的環境裡別說是將功法道基取出了,恐怕連普通行走都困難。
秋無傷並指一划,一道玄而又玄的劍意在這真元之中劃出一道直線型的道路來,將那些真元牢牢隔絕在外。那道劍意不斷延長,最後在抵達那處宮殿之時,“嘩”的一聲將那宮殿劈的四分五裂,轉眼化為齏粉。
秋無傷抬手一揚,那些齏粉紛紛散開,露出正中間的七個人來。
喬爭瞪大了眼睛,視線很快從那七人身上撇過,一眼都不肯多留。
與其說這是七個人,不如說是七個披著人皮的怪物。
他們的面孔已經扭曲,皮膚乾涸,幾乎看得見骨頭,分明只是拙劣的在七具骷髏上披著一層皮。而他們的目光此刻已經迷茫,神魂明顯已經消失殆盡。可是他們的身體卻仿佛被釘住一般,動彈不得,即使秋無傷和喬爭過來,即使他們身處的宮殿已經化為齏粉,他們也沒有半點動容。
但是他們確實還活著,在陣法沒有完成之前,他們死不了。
作為提純真元的關鍵棋子,他們只能一直坐在這裡。
“他……他們快死了吧。”喬爭出身問道。
秋無傷看也不看那七人,口裡帶著十足的淡然,“不過是七個敗類而已。”
喬爭無言以對。這七人分明和枯骨道人一樣,修行的是那吸取他人真元的魔功,手裡不知道害了多少人的性命,隨便死一個都是值得慶幸的事情。
只是這話從秋無傷嘴裡說出來就有些不對勁了。
沒記錯的話,好像那些功法是他給那些人的吧。
好吧,其實這也沒什麼。道路都是別人自己選的,以秋無傷的驕傲,估計也不會真的拿劍威逼別人。
“端華在那邊。”秋無傷伸手一指,他所指的方向正是北斗七星的“勺”的裡面,那裡躺著一具軀體,算不上是人。因為在他身上,沒有半點活人的氣息,普通一個傀儡師做出來的傀儡都比他更像真人的多。
喬爭有些情怯。
他早早就看見了,但是他不敢走過去。
在三陽之前,喬爭心中只有一個人最重要,那就是他的師傅聶端華。喬爭沒有親人,沒有朋友,見過無數生靈,短短几年裡都是聶端華陪著他,告訴他每一個事物的名字,告訴他如何做人,告訴他這個世界上到底有多少奇妙的無法言說的東西?對喬爭而言,聶端華是他的師傅,是他的父親,也是他的母親,幾乎扮演了他生命中所有值得尊敬的長輩角色。
在喬爭的記憶里,師父是無所不能的,他漂亮,強大,博學,沒有一處不完美。而躺在那裡的人,他到底算不算得上是自己的師父呢?
沒有靈魂的人,不會抱著喬爭喊“我的小徒弟”的人,真的算是聶端華麼?
“你最好不要靠近端華,陣法還沒有結束。這些真元還只將他的修為灌輸到元嬰期而已。”秋無傷出言說道。
喬爭順勢停了腳步,在他這個角度,能夠看見聶端華溫和的側臉,眼睛、鼻子都和喬爭記憶里的一一對應了起來。
“我清醒的時候,端華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了。”秋無傷淡淡的說道,“輕輕一碰就會碎,我收斂了所有的真元,小心翼翼的捧著他,給他餵下小福地里的天材地寶,也沒能多挽留他一會兒,所以我將他練成了捲軸。取來九天雷火,用我的龍淵將他分割,最後煉製成了一幅畫卷。”
喬爭幾乎有點站立不住。
捲軸……
他在進入小福地之時見到的秋無傷手裡的捲軸,就是他的師父……
將活人,煉製成一幅畫。
“我成功的挽留了他最後的神魂,一開始他還會有點意識,他的靈力真元偶爾會不斷暴漲溢出。我去學習了人修的功法,用自己的血在捲軸上重新作畫,將他的靈力變成供養靈草生長的動力,再將靈草融入我的血墨里,一遍遍的重新勾勒。”如此反覆幾百年,勉強留下了零星一點神魂。
喬爭幾乎可以想像那段時間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