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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把臉扭開了。
廖長寧眼睛慢慢紅了。陛下,就這麼討厭他嗎?可以以一國之君的身份毫不猶豫去救明英,可以在睜眼之後給景華一個安撫的笑,就連多看他一眼都不願意嗎?
是啊,從他上次用強,陛下已經很久沒有正眼看過他了。
廖長寧心裡發苦,面上卻不敢露出半分,只是端來藥碗餵人吃藥。小皇帝怕苦的厲害,不愛喝藥,現在醒了更是倔著不喝,廖長寧卻是不敢縱容半分,直接就給人灌了進去。
然後,廖長寧心又涼了。
陛下怕苦不愛吃藥,他灌了,被討厭了。
陛下討厭太甜的東西不愛吃蜜餞,景華餵了,就吃了。
廖長寧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寢宮的,只覺得胸口似乎塞了什麼東西,漲漲的難受的厲害。
這種難受在看到重華宮陛下差人送來的一卷子詩稿時達到了極限。他是念書不多,可他看得出那是情詩,許許多多的情詩。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把詩稿摔在地上,狠狠地看著他的陛下,卻還是捨不得說一句重話。陛下沒有錯,陛下不過是,不喜歡他。
帶兵離京,南下平叛。也許他這樣的粗人,還是安安分分做一個武將戰死沙場才是正經吧!整整半年,一次次血戰,砍了三個反王的腦袋,卻也落了滿身傷。拖著半條命回京,看到巍峨的城門,卻仍舊忍不住想去看看那個人,看看那個始終不肯看他一眼的陛下。
可是他不能去,他怕這一身血污嚇到他乾乾淨淨的陛下。
但是,陛下來了,帶著所有的太醫來了冠軍侯府,來到了他的面前。陛下還是陛下,臉色卻很難看,看他的目光也很怪。
陛下,還是關心他的嗎?他,還是有那麼一點點不同的嗎?廖長寧扭開臉,不敢再去看他心心念念的陛下,手上卻緊緊抓著他的陛下的手腕,死也不肯鬆開。
皇帝回宮了。
廖長寧緩緩呼出一口氣,躺了許久,平復了心情,緩緩坐了起來。
他要進宮,再去看一眼他的陛下。
身上帶了傷,進宮花了些力氣,傷口似乎也有被扯開的跡象。沒有理會那些,廖長寧只是直接進了帝王寢宮,再一次把他的陛下抱在了懷中。
掙扎很微弱,似乎是怕碰疼了他一般。廖長寧心中暗喜,故意悶哼出聲,還崩裂了一處小傷口流了點血出來。身下的人很快就不動了,甚至還伸手摸了摸他肩上的傷,然後就放軟了身體。
那一晚,廖長寧恨不得死在那場極致的歡愉裡面。
再次醒來是在傍晚,景華守在旁邊。據說他崩裂了傷口失血過多,又狠狠燒了一場。可是,他的陛下不在,昨晚,終究還是一場強迫,一場讓他不得不去做也讓他離的越來越遠的強迫。
小皇帝似乎很快就忘了那場強迫,依舊每一天都快快樂樂的。廖長寧卻不敢再過去了。他的陛下,已經徹徹底底不去看他了。
南方水患。明英去賑災,砍了半省官員回來,又做了八府巡按,四處巡查砍人腦袋去了。
有御史參明英手段暴虐。
小皇帝再次說了那句話,朕生平最恨者有三,一刮地皮,二喝兵血。這是他第二次聽到這句話,第一次是在私下,這次則是當著滿朝文武。廖長寧想,這就是他的陛下啊,讓人心甘情願去做他掌中刀的陛下啊!
狠狠的心動了一下,廖長寧再次摸進了帝王寢宮。這一次,他卻恨不得從沒有來過,甚至,從沒有愛過。
他的陛下,他捧在手心裡捨不得碰一下的陛下,被他逼的用花瓶砸了自己的頭。
血慢慢流了出來。
廖長寧的眼淚也慢慢流了出來。
那一刻,他恨不得殺了自己。可是他不敢,他不能讓西北大元帥死在皇宮裡,舉起的手,終究還是落在了旁邊的柜子上。
幫人裹了傷,廖長寧想,算了,還是讓他死在沙場上吧,他的陛下,他不敢去想了。
皇帝醒了,捧著他的臉吧嗒吧嗒掉眼淚。
廖長寧小心翼翼幫人擦了擦,又被踹了幾腳,被揍了一頓。不疼不癢的,怕累到他的陛下,乾脆就趴下做起了伏地挺身,左手,右手,雙手,不停的做。
陛下笑了。
廖長寧也跟著笑了。
出了宮,廖長寧直接進了西郊大營,開始沒日沒夜的練兵。
皇帝來軍營巡視。
廖長寧努力斂了心神,規規矩矩行了軍禮,眼睛卻捨不得從那張臉上挪開半分。
陛下微服到了冠軍侯府,賞了長靖一匹大宛良駒,他很早之前就看上的那一匹。忍不住心酸,卻借了這次機會光明正大進宮謝恩。陛下賞了長靖一盆叫做豆腐腦的小食。廖長寧氣不憤,把他們家陛下沒吃完的那半碗給偷吃了。只是忘記擦嘴了,就那麼帶著一片蔥花在他們家陛下面前裝了好久的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