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7頁
他知道,王承輝尋花問柳,但和好色的太子本質不同,卻沒見他如此正經的一面,那端坐著身子的樣,完全符合世家大族培養的繼承人形象。
王承輝雖是在問,但那口氣卻是肯定的。
蘇梁淺是個走一步看十步的人,再聯繫她之前讓他盯著七皇子和太子的那事,王承輝一早就有種很強烈的預感,她在挖坑,挖一個大坑,一個能將太子和七皇子同時都埋了的大坑。
蘇梁淺沒有否認,她好看的手指在桌上輕敲了幾下,帳篷里安靜的很,一點聲音都沒有,那輕輕的敲擊聲,就好像棒槌打鑼似的,敲的人心裡發顫。
良久,她勾著嘴角,臉上揚著淺笑看向王承輝,「王承輝,遇上對手了吧?有人比你還能裝?裝多辛苦,好端端的,誰不想做自己?你說他這是為了什麼?我只是覺得他太辛苦,想讓大家都知道他的真實面目罷了,不然,那真的是被賣了還幫著數銀子呢。」
蘇梁淺模樣天真,仿佛自己在做的是什麼好事,但說出的話,卻冰冷殘忍至極,「他礙到我的道了,也礙著你的道了,這種絆腳石,移除不是很正常嗎?世子是聰明人,怎麼做,還需要我教嗎?」
王承輝看著面上帶著微笑的蘇梁淺,總覺得她這笑,讓人毛毛的,邪性的很。
妖女!
他腦海里浮現出這兩個字的時候,不自覺的看向謝雲弈,他還是和之前那樣靜靜坐著,俊彥的臉,清俊溫潤,一身貴氣,看著蘇梁淺的眼神也沒變,還是飽含愛意,一副不管她做什麼都是對的樣子。
果然是天生一對,他心服口服。
王承輝收回目光,對著蘇梁淺,再次露出了和以往一樣輕佻的笑,「蘇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蘇大人聰慧絕頂,還望將來多多提攜,而不是卸磨殺驢。」
說到最後四個字時,王承輝的聲線,不自覺的就沉了幾分。
「我蘇梁淺平生最恨的就是忘恩負義,卸磨殺驢,這種事,絕對不可能在我身上發生。」
蘇梁淺直視著王承輝的眼眸,一字一句,如誓言般認真。
季無羨看著兩人別人摻雜不進去的互動,有種自己地位受到了威脅的危機感。
幾個人還聊著事的時候,疾風猛地掀開了帘子,走了進來,很快,外面傳來了清河縣令求見的聲音。
「大人,地動了,真的地動了,您真的是料事如神!」
清河縣令走了進來,身上的衣裳皺巴巴的,還有泥垢,臉色也憔悴的很,比起蘇梁淺第一次剛見到他的時候,瘦的很明顯,不過眼睛卻晶亮晶亮的,臉色也是,精神極好,看不出疲倦。
他和王承輝一樣,地動後就想過來找蘇梁淺了,但地動後,事情太多,他分身乏術,一直忙到現在,但就算過了這麼久,清河縣令在看到蘇梁淺,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情緒依舊是激動的,這種激動,讓他洪亮的聲音發顫,眼睛也是紅的,晶瑩的紅,還有熬了這麼多個晚上因太過疲倦而產生的紅。
季無羨側過身,因為蘇梁淺和王承輝將他排除在外的互動,他已經沒了最初得知太子出血給他做嫁衣時的那種美好心情,臉是板著的,看著清河縣令道:「我們又不是死人,能不知道地動了嗎?」
清河縣令根本就沒領會到季無羨話語的不滿情緒,一個大男人,那樣站著,紅紅的眼睛,眼淚就來就來,季無羨更鬱悶了,「你這是幹什麼?」
清河縣令眼淚流的更凶了,突然間,哇的哭出了聲。
季無羨哪想到這樣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說哭就哭,他以為是自己的緣故,尷尬了,站了起來,「我不過就是說了一句,又沒罵你,你哭個什麼勁!」
清河縣令兩邊的肩膀抖的厲害,邊哭邊看著蘇梁淺的方向,隨後推開上前的季無羨,走到了她的面前跪下就磕頭,「大人,謝謝您救了我一家老小,要不是您,我們許家的根苗就要斷在我這一代了啊,您是我們的大恩人啊,我給您磕頭,我一定要給您磕頭!」
季無羨瞬間反應過來,感情根本就不關他的事,是清河縣令自己太激動了。
蘇梁淺讓清河縣令起來,清河縣令說什麼都不起,抬頭看著蘇梁淺繼續道:「不僅僅是我一家老小的恩人,還是清河縣的,大人,您救了清河縣數萬人啊,您就是活菩薩轉世,這是我代替他們給磕的!」
說完,繼續磕頭。
蘇梁淺見叫不住,就由著他磕了。
清河縣令足足磕了十個響頭,每個都很結實,等磕完的時候,他額頭抵在地上的那一塊,都青紫了,他起身的時候,暈乎乎的,本來是跪著的,往後一倒,直接坐下了。
清河縣令腦袋都是暈暈乎乎的呢,繼續道:「大人,我為官數十年,第一次被百姓圍著感謝,他們都贊我是好官,我竟然是好官啊!」
清河縣令的眼淚沒停,說起這事,他不自覺的就想到昨晚地動後,他的百姓,他的子民,拖家帶口的,跪著向他道謝。
他是個貪官,雖然不像胡偉那樣過分,但也沒做過什麼實事,那些百姓對他也不那麼的待見,但是今天,那麼多的人,卻說他是好官,感謝他救了他們的命,清河縣令說不出那種心情,直覺得自己的胸腔都被漲的滿滿的,從來就沒那麼滿過,原來被自己管轄的百姓認同感謝,是這樣美好的心情,比過去收銀子的那種心情充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