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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我是該叫你遠慧大師呢,還是關山月?」
遠慧平和的臉上,發生皸裂,臉上蜈蚣似的疤痕抽動,他抬頭,盯著蘇梁淺,那雙炯炯的大眼,迸射出完全和之前不同的冷光,犀利如刃,藏著慌亂,落在蘇梁淺身上。
這樣的他,一臉兇相,簡直能把小孩嚇哭,哪還有之前半點慈眉善目的樣?
蘇梁淺見他這般,臉上的笑意更濃,眼睛裡面仿若盛著星辰,閃閃發亮。
上輩子,她和眼前這個人見面不多,只是他的長相還有臉上的疤痕,都太有特點,她還記得自己見她的第一面就在想,這樣一臉兇相的人,怎麼會是普度眾生的高僧?
如果說之前,她還有所猜測,那麼現在,他的反應,已經讓她肯定,她就是關山月,上輩子問鼎北齊國師的那個人,同時也是夜傅銘角逐皇位一顆非常重要的棋子。
這些,發生在幾年後,也不知道他現在和夜傅銘勾結在了一起沒有。
「姑娘是誰?來為何事?」
季無羨看著蘇梁淺,上前走了兩步,站在她的身側,扭頭看她。
聽她的口氣,好像和這老和尚認識,但那老和尚,並不知道蘇梁淺,但他居然認出蘇梁淺是女兒身,他還是見過蘇梁淺的呢,當初她這身打扮,他都沒認出來人來。
蘇梁淺是怎麼知道他的,而且還一副很了解的樣子,季無羨覺得自己有點懵,腦子完全不夠用。
「大師真的好眼力,我覺得我接下來和遠慧大師談話的內容,最好不要有太多不相干的人在場。」
季無羨聞言,擺手讓領他們前來的人離開,至於他,他當然是要在這裡的,他的原則就是,越是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秘密,他越好奇要聽,而且他得護著蘇梁淺,雖然他不覺得眼前這老頭兒能傷蘇梁淺。
遠慧看了眼身後已經有些錯愕的小沙彌,目光平和,緩緩開口,「你下去吧,告訴那些人,我這有貴客,要晚點才能給他們解答疑惑。」
聲線沙啞,仿佛是壞了,配上臉上的疤痕,便有了多災多難,是真正的高僧之言。
小沙彌看了蘇梁淺一眼,躬身道了聲是離開。
門被合上,有季無羨的人,在外面守著。
蘇梁淺在遠慧的對面坐下,季無羨老實在她身後,聽秘密。
「我麼,是戶部侍郎的嫡長女,相信遠慧大師,對戶部侍郎家,應該不陌生吧,我與家父在十四歲前,命數相剋,這還是你算出來的呢,前兩日來這找你幫忙的,是我的繼母。」
蘇梁淺絲毫沒有隱瞞,直接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遠慧記得這件事,但他並不知道,那個小女孩,就是眼前坐著的姑娘。
「回頭我會回絕夫人,不再摻和貴府之事。」
蘇梁淺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笑著搖了搖頭。
「那姑娘前來,是為向我尋仇?」
蘇梁淺眉眼不動,將四周圍掃了一圈,臉上的笑,始終沒淡下去,她再次搖頭,道:「大師不該拘泥於這小小的廟宇,而是更廣闊的平台天地,我是來給你送錦繡前程的。」
季無羨能感覺到,蘇梁淺自見了這個遠慧大師後,心情出奇的好。
「阿彌陀佛。」
遠慧雙手合十,「出家人,慈悲為懷,名利場,非我所求。」
蘇梁淺直接笑出了聲,「那什麼是大師所求,為那些信徒傳業解惑?」
她反問,那笑,染上了譏誚。
「若大師真的心無所求,現在就不會坐在這裡,這土地廟,也沒有今日這般光景。我不管你用了什麼裝神弄鬼的手段,我相信大師是有幾分本事的,才願意給你提供一個這樣的機會,我既開了口,就不想被拒絕!」
蘇梁淺那譏誚的笑,也斂住了,一張臉素淨,盯著遠慧,渾身散發著,讓人不敢直視違抗的威儀。
「你和七皇子什麼關係?」
遠慧怔住,避開蘇梁淺的目光,「我並不認識七皇子。」
蘇梁淺先前也猜測,遠慧這個時候,應該還沒和夜傅銘接觸,但遠慧躲閃的眼神,讓她又產生懷疑。
「看著我的眼睛回答。」
命令式的口吻,遠慧幾乎下意識的,就遵照了蘇梁淺的指示,等他反應過來,自己都吃了一驚。
那到底是一雙怎樣的眼睛,明淨清澈,仿佛一眼能看到底,又仿佛自己看的,永遠都不是底,隨意的一揚眸,就好像兩道閃電掃射,讓人禁不住感覺到強大的震懾。
遠慧這些年,也接觸了不少貴人,但他從來沒見過一個人的眼神,能如此嚇人,就那麼一眼瞟過來,仿佛戰場上千軍萬馬橫掃。
那目光是冷的,仿佛滲著血的雪水,讓人悚然的冷,心都是慌亂發顫的。
這絕不是一個小姑娘,會有的眼神。
但她出現在了一個尚未及笄的小姑娘身上,這足以說明,她不一般。
「你和七皇子什麼關係?」蘇梁淺又問了遍,身子微微前傾。
遠慧就好像被控制住似的,誠實回道:「我我不認識七皇子。」
「那你怎麼會認識蘇府的夫人,你和她又是什麼關係?正月初一那天,周夫人他們的事情,你是不是也參與了?」
不要說遠慧,就是站在蘇梁淺身後,沒和她面對面的季無羨,明顯感覺到,她身上釋放出的威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