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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佩搖動,輕紗飛揚,不消片刻,臨泉就被一眾鶯鶯燕燕包圍了。
這一乾女子燕瘦環肥各有千秋,扭著腰肢裹挾著香風襲來,瞬間將來人圍得密不透風。數十隻纖纖素手按在臨泉身上,將他晃的左搖右擺,嬌聲軟語中就將人拉到了大堂內。
「先生瘦了!可憐見的。」
「先生怎的如此憔悴?奴新學了幾樣指法,不若樓上入內揉揉?」
「先生一去山高水長,可是將這裡的姐妹們忘了?奴新排了一支舞,配先生神曲尤為精妙,可願一觀?」
「哎呦我的先生!」穿著一身大紅裙子的老鴇聞聲趕來,滿頭金釵在燭火映照下閃閃發亮,滿臉堆笑的喊道,「您這一走七個月零二十天,端的無情,可把姑娘們想死了!今日既來了,可就別走了吧?」
說罷,又朝樓上喊道:「將一直給先生留的屋子再好生收拾一回,先生最愛的流雲香點上!」
樓梯口一個伶俐的小夥計哎了一聲,樂顛顛的跑著去了。
臨泉輕笑一聲,環顧左右人群道:「瞧著媽媽生意如火如荼,我來與不來大約也沒什麼要緊的。」
「要緊要緊,要那天大的緊!」老鴇拍著大腿道,一邊引著他往後頭雅間走,一邊吩咐道,「快快快,快將咱們樓里最好的酒菜端上來,先生來了,先生來啦!」
「上酒,上好酒!」與穿雲姑娘齊名的另外兩個女子分別擠在臨泉左右,聞言忙追加道。
在覺察到對方說了跟自己一樣的話之後,兩人本能的對視一眼,都生出幾分敵意。
那穿玫瑰色衣裙的女子便如開的轟轟烈烈的花兒一般艷麗逼人,當即用力挺了挺胸脯,示威一樣掃了對方一馬平川的胸前。
哼。
穿鵝黃衫子的姑娘生就一副楚楚可憐的弱柳扶風姿態,雖身在青樓,但偏偏有種渾然天成的純淨無暇,最是惹人憐愛。
她無聲冷笑,越發扭得好看了。
今兒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樣的:若能趁臨清先生酒後文思如泉湧求得一首新曲,趕明兒彈唱起來,京城第一花魁可不就是自己了?
好些姑娘原本在招呼其他幾位客人,結果此時一見臨泉到來,紛紛撇了他們投他而來。那幾位客人先時還不滿,可待看清來人後卻又瞬間沒了怒氣。
原來是他呀,難怪。
昨兒就聽說這廝回來了,不過當天就被他師兄廖無言抓了家去,少不得一頓臭罵。原本眾人還在暗中下注,賭他到底能熬幾天,沒成想,今兒就見著了。
果然是他,不愧是他。
臨泉沖眾妓笑笑,忽然問道:「那穿雲姑娘果真?」
老鴇順勢抹了一把眼淚,手帕子半分沒濕,「可不是嘛,真是紅顏薄命。」
臨泉點了點頭,長嘆一聲,頗有幾分唏噓,「原本我還特意想來瞧瞧她,沒想到當日一走竟成永別,佳人已逝,人間再無香雲矣。」
他這麼說來,老鴇只是陪笑,其他幾個姑娘心裡卻都泛了酸。
那狐狸精有什麼好的,死了還叫人念念不忘,難不成真應了那句話:活人永遠比不過死人?
尤其左右兩朵金花,當即酸溜溜道:「聽聽先生說的,難道我們就不好嗎?」
有一個開頭,其他幾個人也跟著起鬨,佯怒道先生也太偏心了些,難不成天下只穿雲一個女子?她們真就不行?
「是呀,先生上回臨走的時候還說再來就給我做首曲呢,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臨泉淡淡道:「無甚心情,只能做些哀曲,以慰芳魂。」
女子本就善妒,更何況是青樓混飯吃的,眾人不敢也不願氣他,卻都不由自主的記恨起死了的穿云:
呸,什麼阿物,連先生都被蒙蔽了,等會兒我非得揭穿你的真面目不可!
老鴇也有些訕訕的,忙道:「哎呀,先生不必如此,人終有一死,早死早托生,來生正好享福。再說了,這些姑娘可是盼了您小一年呀,難不成您真忍心冷落?」
臨泉似有觸動,沉默著環視四周。
被他看過的幾個姑娘無不搔首弄姿,努力施展魅力,希望能得到他的青睞。
大約臨泉終於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再次重拾憐香惜玉的本能,當即抽出扇子搖了兩下,略一思索,笑道:「諸位嬉鬧玩樂不在我之下,咱們許久別重逢,若還來那些舊日玩法不免掃興。且我這幾日在京中待著著實無趣,又沒什麼新聞,不若這般,爾等挨個與我單獨相處,不管喜怒哀樂,只管撿些旁人不知道的新鮮話兒說與我聽。諸位各憑本事,我自公平公正,誰若拔了頭籌,我便當場做一首曲兒給她。」
當即有人捂嘴嬌笑,粉拳捶打著臨泉道:
「哎呦,先生真是壞死了,兩兩獨處,那萬一要是先生與我獨處的時間太長,冷落了其他姐妹,可如何是好?。」
眾妓俱都不甘示弱,七嘴八舌的說些風流俏皮話。
惠雲樓對面三樓臨窗包間內,負責遠程接應以備不時之需的齊遠和小八一邊對坐說話,一邊緊緊盯著對面樓內的動靜。
「果真不愧是臨清先生,當真如眾星拱月。」老實人小八感慨道。
齊遠朝他擠眉弄眼的,「別是羨慕了吧?」
小八呸了聲,就聽齊遠吱哩哇啦的嘟囔起來,「哎?他這是要幹嘛?別是假公濟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