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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牧設定的這個時間限制看似隨意,其實頗有技巧,既給了雲安充分糾結掙扎的空檔,卻也毫不留情的營造出一種過期不候的緊迫感,不至於讓大家等太久。
說白了,假如最初以十天為限,只怕雲安也會卡在第十天的這個時候過來。
雲安進門之後就把阿沅留在外面了,晏驕和龐牧也依樣照做,將眾人揮退,示意他可以說了。
「晏捕頭也?」雲安看著桌對面的女子,神色十分窘迫。
畢竟是那種私密事情,跟個女人說……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這就沒得商量了,」晏驕一攤手,給他看刑部委任令箭和自己的腰牌,「此案由本官負責,若本官不在場,誰來也不好使。」
龐牧適時捧哏道:「我就是個跟班。」
晏驕又正色道:「在本官眼中,只有兇手和被害人,沒有男女之別。」
反正該知道的我早都已經知道了,你還藏藏掖掖個啥!
雲安的視線在他們兩人身上不斷游弋,神色好一通風雲變幻後才放棄似的點了頭,「那,就如此吧。」
他要了一杯熱茶,兩隻微微顫抖的手不住摩挲著瓷杯的外壁,好像拼命想從那滾燙的茶水中汲取一點溫度。
案件調查已經進展到這個階段,一舉一動微妙且關鍵,貿然催促很容易弄巧成拙,晏驕和龐牧索性豁出去陪著他發呆,耐心等候他平復心情。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街道上已經漸漸瀰漫開晚飯的香氣,雲安終於聲音沙啞地開口了,然後第一句話就是重磅炸彈。
「他不是女人。」
「啥?!」
儘管早已有了這方面的猜測,但是真正聽到確切的答案卻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他性別的?」晏驕謹慎的問道。
雲安苦笑一聲,握著茶杯的手又開始發抖,顯然已經有心理陰影了,「直到他給我灌下去的迷藥開始發揮效力,他終於放棄偽裝,取出刀子割下第一刀的時候,我才發現他真正的聲音十分粗嘎,露出來的雙腳也大的不像女子。」
「而且,後面他自己也主動承認了。」
但是等到那個時候,雲安後悔也已經晚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只能在半睡半醒間,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寶貝被人割下帶走。
難以想像的劇烈疼痛使他徹底昏迷,醒來時就發現傷口上面覆蓋著層層紙片,外面還撒著止血的藥粉。
他的聲音也開始發抖,哪怕以前再如何好色,此刻竟也顯得有幾分可憐。
「我,我丟不起這個人!」
很多原本覺得無法說出口的事情一旦開了頭,剩下的就很簡單了。
他帶著哭腔道:「我好歹也是縣裡名牌上的人物,若給外人知道我給個男人騙了,還,還遭了這罪,還不如當時就死了算了!」
玩女人被陰一把就夠慘了,誰成想到頭來,連女人都是假的……
這些日子以來,雲安根本睡不好,幾乎每天一閉眼,腦海中就會浮現出那廝騎坐在自己身上,面目猙獰的舉著刀子的可怕場景。
別說沒有東西了,哪怕就是有,他覺得自己恐怕也硬不起來了。
晏驕和龐牧都十分同情的看著他,同情之餘卻又覺得這未嘗不是自己作的:要是你作風檢點點,或許就不會這樣了。
「你之前是不是去過飄香院?」晏驕問道。
雲安點頭,又道:「京城有名的青樓我基本上都去過。」
晏驕呵呵幾聲,「挺驕傲哈。」
驕傲吧,以後就沒這機會了,權當回憶了。
雲安的臉一抖,也覺悲從中來。
「你認識王十三嗎?」晏驕又問。
「什麼三?」雲安滿臉茫然。
「他就是本案截至目前為止所知的唯一一名死者,」龐牧取了畫像給他辨認,「外地來販香料的,案發前也曾去過飄香院。」
雲安仔細看了好幾遍,最終搖頭,「確實沒見過。」
晏驕在小本本上寫了幾行字:
受害人都曾去過飄香院,這是單純的巧合嗎?
唉,可惜啊,第三名受害人不配合,若是三分樣本的話,可參考性就大大提高了。
可即便如此,這個飄香院也很值得重點關注了。
「那你跟那人是怎麼認識的?」龐牧好奇道。
雲安顯然很不願意再回憶這一段過往,滿臉都是抗拒,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說:「實不相瞞,兩位大人,小人容貌不錯,也算薄有家財,平日又愛在外浪蕩,隔三差五便有女子主動找上來,倒也不算稀罕事了。」
說到最後,他竟然又微微流露出得意,連進門後一直弓著的脊背也不自覺挺直了。
晏驕和龐牧齊齊發出一聲冷笑。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這種破事兒你他娘的得意個屁!
夫妻二人的冷笑二重唱瞬間將雲安打回現實,他總算認清了眼下的情勢,飛快的將自己所能講述的一切都攤開來說了。
第23章
卻說雲安生性浪蕩, 隔三差五便叫上幾個狐朋狗友去青樓風流, 有時候玩的晚了, 索性便在那裡連宿幾日也是有的。
他娘子是個賢惠軟弱的, 雖然心中苦楚卻也不敢過問,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越發將他縱的猖狂了。
上月他又在一家妓院連宿兩日, 第三天早上才在一眾窯姐兒和老鴇、龜公們依依不捨的挽留中離去。因吃多了酒, 雲安出門時還有些腳底發軟,雙眼犯昏看不大清道,結果在街角拐彎時撞上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