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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扳指!」
晏驕簡單的在腦海中推測了下當時的場景,「兇手應該是在於死者搏鬥過程中不慎磕破了手上所戴的扳指,但一時之間並未脫落,稍後在掐死青雀時便割傷了她的脖子。」
劉仵作和阿苗紛紛點頭,「必然是這樣沒錯了。」
不過晏驕還有個疑問:青雀脖頸處的傷口看上去雖然猙獰,但實際傷口並不深,根本不可能造成之前看到的那種出血量。
想到這裡,她沉默著掰開了青雀的嘴巴,對著裡面那截血肉模糊的舌頭嘆息道:「我錯了。」
頓了頓,她又搖頭,「也不全然是錯誤的。」
第5章
晏驕這一番話沒頭沒腦,說的眾人滿頭霧水。
阿苗忍不住問道:「師父,您這錯了又沒錯的,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呀?」
晏驕重新戴好口罩,將屍體連著喉管、胸腹一路切開,熟練地將連著舌頭的一套臟器係數拔出,再切開氣管給他們看,就見裡面有許多瘀血。
做完這一切後,她才緩緩吐出一口氣,將口罩拉到下巴處,一臉平靜地對大家說:
「她確實是窒息死亡沒錯,但卻不是被掐死的。」
「什麼?」眾人異口同聲道。
晏驕示意大家上前細看,「剛才我看到她頸部掐痕就覺得有些不對。這種程度的扼傷並不足以致命,而且從她身體其他部位的傷痕來看,兇手掐咬主要是為了獲得快感,更多是一種發泄的意思。很可能死者不堪受辱,絕望之下想要咬舌自盡。」
說到這裡,晏驕微微垂了眼眸,神情之中滿是悲憫,「然而非常遺憾的是,咬舌最常見的後果就是因為劇烈的疼痛而導致休克,並不會直接死亡。但當時死者處於仰臥位,奮力掙扎中血流倒灌入氣管,進而直接導致窒息死亡。」
死者的舌頭中間靠前一段幾乎斷了三分之一,看上去格外觸目驚心,眾人都本能的咽了下口水,覺得好像自己的舌頭也跟著疼了起來。
而面部和脖頸上噴濺的大面積血痕,也正是舌頭斷面流出的。
阿苗咬了咬嘴唇,帶著哭腔道:「她得多疼啊。」
仵作房內陷入了長久的壓抑的沉默,好像有什麼東西悄然扼住了他們的咽喉。
良久,晏驕招呼阿苗上前:「來幫我扶著點兒腦袋。」
阿苗依言照做,不過還是有些不解,「師父,既然已經查明了她的死因,為何又要開顱呢?」
晏驕用鋒利的刀片將死者一頭烏髮剃掉,小心的將它們束成一把擱置,然後在頭皮上輕輕一划,淡淡道:「其實我一直都很不解,為何他們沒有大喊求助,即便眾人已經睡了,但鄉間深夜寂靜無比,若他們聲嘶力竭喊叫的話,不可能鄰居一點動靜都聽不見吧?」
死者一共有三人,除非兇手是三頭六臂,能夠同時制住三名死者,否則但凡誰叫幾嗓子都不會這麼安靜,所以一定是有原因的。
比如說,兇手是熟人,死者一家都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動手。
「尤其是死者青雀,頸部的掐痕不深,面部更沒有捂按痕跡,這就說明一開始兇手並沒有阻止她發聲,這顯然是很不合常理的。」
正常女子遇到這種情況肯定會失聲尖叫,奮力掙扎反抗,但青雀身上此類痕跡卻很少。
「除非,她遭受侵害時已經喪失了這樣的能力。」
一語驚醒夢中人,劉仵作聽後暗自點頭,確實是這個道理。
晏驕的語氣十分平穩,如同仵作房角落內靜靜流淌的陰影,沉靜中透出涼意。
她小心的剝開頭皮,鋸開頭骨,果然在後腦勺外側發現了輕微骨裂的痕跡。
「顱內有對沖傷,骨裂痕跡大致呈現一種比較平緩,有規律的圓弧,」晏驕在腦海中飛快地進行了一番篩選,考慮到打鬥可能發生的場所,於劉仵作幾乎同時嘆道,「鐵鍋邊沿。」
「什麼邊沿?」費濤才一進門就聽見這話,下意識追問道,結果一抬頭就見晏驕手中舉著一坨……腦子。
他的身體有一瞬間僵硬,突然開始後悔不該這樣貿貿然進來。
之前在案發現場嘔吐已經極度不體面,賭上費家的百年聲譽,他決不可再失態!
世家子們往往都有愛面子的毛病,從小就被家中長輩們要求處變不驚,費濤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在場諸人竟都沒能從他那張俊臉上發現什麼異常。
劉仵作甚至還在心中暗嘆,同時敬佩不已:
果然不愧是大人,才短短半日就已完全適應了!
「大人,晏大人發現了許多新的線索,請您過目。」
劉仵作積極招呼道,又指著那兩個盛有最新物證的鐵盤與他看。
費濤的麵皮不易察覺的抽動幾下,在腦海中迅速權衡利弊之後,到底是深吸了口氣,硬著頭皮走上前去,在劉仵作期待的目光中掀開蓋布:
一顆心臟。
費縣令:「……」
溫和了三十載的費大人在這一瞬間突然就明白了潑婦罵街的心理。
他張了張嘴,然後悲哀的發現托精英教育的福,竟死活想不出一句酣暢淋漓的髒話……
「這是什麼意思?」
努力壓抑的情緒讓他的聲音聽上去比平時更加平靜,神色也越加冷漠,簡直比劉仵作此等專業人員更為處變不驚。
驗屍已經接近尾聲,晏驕示意阿苗過來接手,自己則整理了思緒後敘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