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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從宮裡搬點什麼好?
此時聖人正在批摺子,心腹太監總管王公公聽下頭的小太監傳話之後,面上先帶了三分笑,悄沒聲的進去回稟道:「陛下,定國公和小郡王來了,您要見見嗎?」
話音未落,聖人執筆的手一抖,那份摺子上瞬間多了個大墨點。
第7章
王公公忙把頭壓得更低了些,眼觀鼻鼻觀心,裝沒瞧見的。
聖人面無表情的盯著摺子看了許久,突然丟了筆、扔了摺子,「通篇溜須拍馬,全是廢話,朕看的眼睛都痛了,竟不知他到底聒噪些甚!叫他重新寫過!」
王公公忙叫小太監進來收拾了,又熟練地勸慰道:「陛下何苦動氣?寫的不好再寫就是,傷了龍體倒不划算。」
「傷龍體?」聖人嗤笑一聲,用力點著外頭道,「還有人能比那廝更氣人嗎,啊?」
王公公在心裡憋笑,「這還不是陛下前些年一直掛念定國公,隔三差五就催著回京,如今定國公感念陛下恩德,得空就進來陪伴……」
「還感念恩德,還陪伴,朕已然是賠本!」聖人都給他氣笑了,直接從龍椅上站起來,倒背著手飛快的踱了幾步,憤憤道,「你見他哪回空著手走了?這才幾天啊,你看看,你自己看看,兵器司的弓箭、長槍自不必說,鎮紙、御筆、硯台!啊,那邊,那邊原本的套瓶!書局新刻印的書,朕才翻了一回……朕以前怎麼就沒發現他怎麼摳門?!這次乾脆把朕的書案也搬走好啦!」
還有帶的那幾個侍衛,那是侍衛嗎?簡直就是一群土匪,一聽要拿東西就兩眼放光!
王公公沒言語,心道您乃天子,一國之君,若您自己個兒不願意,難不成定國公還能上來明搶嗎?
再不濟,直接收了令牌,不許他入宮不就完了?
昔日叫回的是您,如今嫌煩的還是您……
「書案?」真是說曹操曹操到,聖人正不顧儀態的大聲抱怨著,始作俑者就牽著孩子進來了,「還是陛下想得周到,犬子過幾年也該開蒙了,可不得有張桌子?」
說著就帶著兒子行了大禮,還小聲道:「快謝謝陛下。」
最近幾天小胖子見得最多的就是父親和這位皇伯伯,關鍵對方對自己十分慈愛,所以一點兒都不怕,當即努力撅著屁股趴在地上,奶聲奶氣道:「謝謝陛下。」
聖人:「……」
丁點兒大的奶娃娃,剛開始學說話沒多久,這一口氣能說出表達清晰的四個字已經算伶俐的了。
對著這麼個小東西,聖人哪裡還氣得起來!
他只覺得滿肚子的氣都被一根針扎破,噗嗤一聲漏了個乾淨。
結果下一刻就聽齊遠幾人在外面院子裡跟著行禮,聲音洪亮、生氣勃發,「見過陛下,陛下聖安!」
雖然領著侍衛的活兒,但實際身上都有官階,尤其齊遠更有一個男爵的頭銜,既然入宮,理應先拜見聖人。
分明隔著幾丈遠,難為還能聽的這樣清晰。
聖人剛好一點的心情瞬間灰暗,都不想往外看,捏著眉心連連擺手,「安安安,你們都站遠點朕更安。」
外面打頭的三個以前隸屬於龐牧手下侍衛團,專門做些以非常手段打探消息、刺探情報這類常人所不能為的高危高難任務,現在年紀輕輕就從戰場上退下來不假,但十來年的軍旅生涯已經深入骨髓,也不大能重歸正常人的生活。
於是,在龐牧這根不正的上樑影響和齊遠這個侍衛頭子的帶領下,最近一段時間這群人很有向強盜團伙轉變的趨勢,而主要對象有且只有一位……
聖人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好像瞬間蒼老了五歲。不過這五歲在低頭看到地上那顆圓滾滾的小東西時,又奇蹟般的補回來了。
「來,過來給伯伯瞧瞧,咱們平安又沉了嗎?」
定安郡王大名龐隱,乳名平安,寄託了全家人最樸素的願望。
小傢伙還保持著趴在地上的動作,就這麼轉過臉去看父親,半邊腮幫子在手背上擠成一坨,酷似晏驕的大眼睛直忽閃,意思是:爹,我能去嗎?
龐牧失笑,抬手往他肥嘟嘟的屁股上拍了一把,「去吧。」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四肢都短,力氣也不夠,完全沒辦法做到像成人那樣依靠雙腿將自己撐起來,往往都是先四肢著地,然後撅屁股,體弱的最後再用腦袋頂一下。
這一套平安顯然做得很熟練了,而且還沒用到腦袋,雖然踉蹌了下,但動作還算完美。
兩個大人連帶著滿屋子宮女、太監、侍衛都隻眼巴巴看著,一個個憋著笑,愣是沒有上前幫忙的。
此刻聖人哪裡還記得什麼怨氣,只覺得養小孩子果然還是有些趣味,終於紆尊降貴的往前走了一步,伸開雙臂直接把人提了起來。
不同於將近三十歲才娶上媳婦的好友,他早就當了十幾回爹了,雖然很少抱,但其實對小孩子還挺有一套。
聖人先顛了顛,又拉著平安看了一會兒,然後對龐牧詫異道:「朕怎麼覺得他比昨兒又高了些,也重了。」
這小孩兒爹媽都高,身子骨也好,出生沒多久就能看出明顯比別的同齡人長出一截。宮中與他年紀最相仿的十三皇子一歲半了,還大三個月呢,可不僅沒他高,更沒他結實,三天兩頭病歪歪,御醫都快在那兒紮根兒了,聖人想起來就愁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