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頁
晏驕皺眉,本能的揮動雙手格擋, 「這種地方別說被嬌養壞了的千金小姐,就是個普通農戶出身的姑娘, 若無目的, 也絕不會繼續深入的。」
髒水邊上繁衍的蚊蟲格外毒辣,遠非家養的蚊子可比。這才走了幾步,她手背上就被蚊子見縫插針的咬起來兩個大包,又紅又腫, 十分難捱。
其他人也沒好到哪裡去,周圍噼里啪啦拍蚊子的聲響此起彼伏, 直到神奇的六爺不知從哪兒摸出來一段艾香點了, 這才好些。
阿苗左邊臉上給咬了一口, 兩邊腮幫子都不對稱了, 由衷感慨道:「六爺, 您可真是救命的神仙。」
眾人也紛紛抱拳感謝。
小六非常矜持的抱拳轉了一圈,「好說好說。」
地面綿軟,根本看不出任何足跡,陸熙涼指著遠離州城的東邊道:「之前下官就是在那邊樹林盡頭發現了蔓延出去的車轍痕跡。」
江小姐是初二上午失蹤的,而上月底才剛下過雨,這一帶素來濕熱,地面乾的不快,雖然過去幾天,留下的車轍痕跡依舊比較明顯。
眾人一路走過去,果然沒發現什麼掙扎、打鬥的痕跡。
因為人少,所以但凡有點聲音就很明顯,晏驕站在不同位置分大小聲喊了幾嗓子,每次大家都聽見了。
如果不是江小姐第一時間就失去反抗能力,那麼她主動跟著走的可能性真的是越來越大了。
約莫一炷香之後,終於可以看見樹林盡頭,而地上的落葉也越來越少,最後就出現了陸熙涼說的車轍。
「雖然有車轍,但馬車、牛車之類比比皆是,也實在無從下手。」陸熙涼嘆道。
龐牧撩起袍子蹲下瞧了瞧,又伸手比了比兩道車轍之間的寬窄,「去租車行問問吧。」
「租車行?」陸熙涼等人齊聲問道,「公爺的意思是,這馬車是租的?」
龐牧點了點頭,「如今咱們見到的車馬之所以是現在的模樣,其實都是有來歷的,乍一看無甚區別,但細處卻截然不同。譬如戰車、貨車和拉人的車,有的圖快,有的圖利,車身高矮寬窄都有規矩。民間常見的除了拉人的和拉貨的之外,還有一樣,租車行的車。」
他站起身來,拍了拍指間泥土,繼續道:「租車行的車一旦出了門就不受管,拉人的硬去拉貨,胡亂折騰,久而久之,車子便做了改動。一般說來,租車行的兩道車轍之間的距離會比尋常人坐的馬車略窄一些,卻比專門拉貨的車又略寬一點。」
眾人紛紛低呼出聲,陸熙涼也學著他方才的樣子蹲下丈量,「敢問公爺,寬多少?」
「約莫三指。」龐牧道。
陸熙涼起身,難掩喜色的行了一禮,「受教了!」
說罷,便對衙役們吩咐道:「立刻去城中各處租車行詢問,看前些日子都有誰租過車還沒還的,挨著查!」
「是!」一眾衙役齊聲應了,立刻散了開去。
除車轍之外就再也沒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偏南邊天上又飄過來幾朵烏雲,大家都怕被淋在半路上,只好快馬加鞭的先回城。
差不多是剛到衙門口,大雨就嘩啦啦下來了,眾人捂著頭一陣狂奔,跳進屋裡去才狠狠鬆了口氣。
僵持了三天的案子突然意外有了進展,陸熙涼臉上總算帶了笑模樣,「好險好險,若是晚去一會兒,只怕那幾道車轍就要被沖毀了。」
廚房的婆子端了熱騰騰的薑湯來,晏驕一口下去就扭曲了臉:這可真是貨真價實的薑湯,原汁原味,辣的嗓子疼。
盛情難卻,她看著衙門裡一件件幾乎要露出木頭原色來的家具,閉著眼一飲而盡。
眾人擦乾頭髮,才要去內室討論案情,晏驕忙道:「不如就在這裡吧,何須挪動?」
陰天下雨黑的早,好歹這裡還有點亮光,若是去了裡間,恐怕精緻不到哪裡去不說,必然還要點燈費蠟,真是想想就心酸。
這衙門清水的叫她下不去手。
綁架這種事大多出於兩種目的:圖財,報復,而當晏驕詢問起江姑娘本人是否曾與什麼人結怨時,包括陸熙涼在內的一干人俱都神色複雜。
等陸熙涼將大名江清薇的江小姐生平事跡詳細介紹過後,晏驕不由發出一聲感慨:「年紀輕輕小姑娘家家的,混到如此全民公敵的份兒也算能耐了!」
根據調查得知,因江清薇性格驕縱高傲,時常當面給人下不來台,幾乎沒有一位朋友。
甚至就連臨州城內諸多胭脂水粉、綾羅綢緞、珠寶首飾行當的掌柜,也全然沒有推測中奉她為財神爺的意思:
因為那姑娘壓根兒就瞧不上臨州的貨色,每月都要派人去京城取來最時興的樣本冊子,定期打造,然後趾高氣揚的去各種宴會上炫耀,並譏諷區區州城的東西都是京城剩下來的……
跟她一對比,許倩都覺得自己溫柔可愛了。
事發之後,陸熙涼派人四處走訪,結果都是一副「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表情。
「那她家裡人那邊呢?」龐牧問道,「事發前幾日,可曾有什麼異常?」
「江家逢年過節便設粥棚、散藥材,請醫館大夫在城門口坐診,口碑素來不錯。」陸熙涼道,「城中百姓縱使看在這些事的面子上,也不太可能對江小姐下如此狠手。至於江家另外三位男丁,頭兩個雖然也在朝為官,但一個是外地縣令,一個還在翰林院苦熬,委實惹不上什麼厲害仇家。另外一個正隨著江員外打理家中產業,聽說十分穩妥,風評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