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兩天後,大娘拿著自家蒸的花餑餑去回禮,就聽說那後生已經走了,估計再也不來了,瞧著王家人都輕快了似的。
今天是三月初五,若兇手果然是他,那麼就是這位大娘去回禮的當夜去而復返……
晏驕忙問:「您還記得那人模樣麼?是不是有點南邊人的樣子?」
正淌眼抹淚的大娘一拍腿,「那眉眼,那腔調,可不就是南邊人!」
晏驕心頭一喜,立刻叫費濤請了畫師來,先做了疑犯畫像,馬上刊刻,然後命眾衙役全城張貼,並重點去客棧調查三月初一到初三之間在店的南方客人,尤其是有廣印府一帶口音的。
眾衙役們早就迫不及待,當即抱拳領命,才要出門去時,卻被晏驕叫住了。
「兇手經濟不寬裕,卻又好面子,必然不會住下等,且也極有可能住不起上等,便先查中等客棧,若無線索,再看上等和下等。」
距離案發已經過去一天半,兇手很可能已經出城,時間緊迫,必須有重點的進行。
衙役們本能的看向費濤,後者也點頭,「晏大人所言甚是,就是這樣。」
衙役們一走,晏驕也坐不住了,當即起身道:「我這就去驗屍。」
隨雲縣衙的仵作姓劉,雖有些畏懼上官,但在本職工作方面倒還算盡職盡責,晏驕叫他一併幫忙也沒推辭。
有了劉仵作和阿苗兩個有經驗的幫手,驗屍的速度明顯快了許多。
王有為的死因非常明確,就是菜刀的前半部分切入腰腹,刺破脾臟後大量失血而亡。
倒是秦氏,屍斑集中在屍體下層,非常清晰,顯然與王有為一樣,都是死後不久就被丟入豬圈,之後再沒移動過。
她的體外只有一些死後形成的皮外傷,但等晏驕打開胸腔後,劉仵作和阿苗就不約而同的低呼出聲:「這人心臟好生奇特!」
當看到死者的心臟左心室較右心室增大明顯時,晏驕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她用肋骨剪咔咔幾下斬斷肋骨,將心臟小心取出,仔細觀察後又用刀片剝開心房心室看了,果然在室間隔膜部發現缺損。
這種在肉眼看來似乎並不算明顯的缺損,對病人而言卻是致命的。
劉仵作心癢難耐,忍不住出聲問道:「大人是否知曉此種病症內情?」
晏驕擦了擦手,將心臟放到一個乾淨的托盤中,又用白布蓋好了,先朝門外喊了一嗓子,「請費大人過來說話。」
然後才點點頭,反問道:「劉仵作也見過吧?」
劉仵作有些慚愧的道:「尚未見過,但數年前曾在張先生大作中讀到過類似案例,方才一見之下,著實吃了一驚。」
他口中的張先生就是已經退了的刑部張仵作。
說來此人也頗具傳奇色彩,原本是位前途無量的名醫,哪知在一次販藥途中不幸遇到匪盜,雖僥倖保全性命,但還是瘸了一條腿。
他非但沒有被陰影籠罩,反而積極配合破案,後來更毅然改行,投身仵作行當……聖人感其遭遇和貢獻,破格賜了七品榮寵。
在兩年前的赫特部陂剎郡主一案中,晏驕曾與他有過一次合作,對彼此印象頗佳,到現在也還保持著聯繫。
時間緊迫,晏驕已經轉到青雀的屍體前了,一邊熟練地破壞著屍僵,一邊難掩疲憊道:「實不相瞞,我確實知道,之前也曾遇到過兩例。不過我現在實在有些累得狠了,不如稍後等費大人過來了一起說。」
昨兒是白家老太太的壽辰,她從刑部一出來就被龐牧接上馬車,帶著胖兒子一起去白家做客。期間推杯換盞自不必說,兩邊都是軍功起家,席間少不得動些拳腳助興,一直鬧到將近五更天才躺下。
她就覺得好像腦袋剛挨著枕頭邊兒,都沒來得及補眠就接到邵離淵手令,然後快馬加鞭來了這裡。之後便是幾乎沒有一刻間隙的忙碌,到現在已經是渾身酸麻了,實在沒有精力把同樣的事情說兩遍。
劉仵作雖不知內情,卻也很理解她的做法,便又上前幫忙。
青雀姑娘死相很慘,拋開身上多處咬痕不提,脖頸和頭臉上還有許多乾涸的血跡,顯得非常恐怖。
阿苗取了溫水和熱酒替她擦洗,「你放心,等會兒我們一定幫你收拾的漂漂亮亮的,來世再做個一生長樂無憂的富貴人吧!」
死者跟她的年紀相仿,花兒一般的人物,聽說還被父親教導著讀過書,又有情投意合的心上人……她本該擁有一段美滿的人生,然而現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案發至今已有將近一天半,血跡早已干透,擦洗起來十分困難,需要先將血痂泡軟了,才能一點點摳動。
「師父,有東西!」
阿苗在一次搓洗手巾時驚訝的發現,化開的血痂內竟混著幾點細小的顆粒,在淡紅色的血水中起起伏伏,分外詭異。
晏驕湊過去一看,頓時眼前一亮,「玉屑!」
雖然大小形狀各不相同,但分明跟之前在地磚縫隙中發現的青玉碎屑一般材質!
三人對視一眼,都有些亢奮。
晏驕突然想起什麼,「你剛才擦哪裡了?」
阿苗指了指屍體脖頸左側。
沒了血污覆蓋的皮膚上赫然是一道掐痕,左手拇指位置有塊突兀的方形淤痕,上有明顯的銳器割破情況,翻卷的皮瓣呈現典型生前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