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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同睡的是他去年剛納的小妾,正是稀罕熱乎的時候,見小妾撅著嘴扭著身子使脾氣,薛路越發火冒三丈。
「大人,事情緊急,非同小可,您還是快些瞧瞧吧。」
說話的是他的心腹,顯然門子也知道自家老爺這時候早歇下了,不敢貿然打擾,便先跑去找了能說得上話的重要人物通報。
薛路也知他不是亂說話的性子,當即忍著怒氣胡亂披了件外袍,略整理下,又安撫了小妾,許了許多好處,這才往書房去了。
「什麼事?」
那心腹硬著頭皮雙手捧著帖子上前,「有人下的請帖,還望大人親自過目。」
「混帳!」薛路順手把硯台掀翻了,指著外面烏漆嘛黑的天吹鬍子瞪眼道,「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時辰,還請帖,請去看鬼嗎?」
見那心腹被罵的頭也不敢抬,薛路隱約覺得哪裡不對勁,皺眉問道:「送帖子的人呢?」
「聽說丟下帖子就走了,還說,還說,」心腹本能的吞了吞口水,乾巴巴道,「還說老爺若不能在十八之前趕過去,就提頭來見。」
「放屁!」薛路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來,一把將帖子抽過來,口中兀自罵道,「我倒要瞧瞧,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混帳王八羔子敢如此大放厥……」
然而話還沒說完,他就已經兩眼一翻撅了過去。
心腹一驚,扯著嗓子朝外面喊道:「來人吶,傳大夫,大人暈倒了!」
半昏半醒間的薛路眼前似乎還浮動著方才在落款處看到的大印:
定國公印。
完了,完了!地方官克星來了!
第81章
渝江發源於西南, 前半段流經地區多山, 地勢落差很大,後面到了虎狼潭一帶也是因為地形的關係而構成一個天然彎道, 水流很急卻偏淺。吃水深的大船一般都會選擇像孫爺建議的那樣改道繞行,而晏驕等人乘坐的中等船到了這裡也必須放慢速度,不然很容易擱淺或是觸底。
但水匪們和當地漁民慣用的柳葉舟船身尖而窄, 可以撐篙可以划槳, 速度和靈活性都很高, 更能在方圓百里的蘆葦盪中自由穿梭, 因此只要不被抓了現行,基本就能逍遙法外。
渝西府、渝東府和宜川府三府皆發源於渝江造就的廣闊沖積扇平原上,但很顯然,這三座府城在享受了大自然的龐大饋贈之後, 卻沒人願意主動接手它孕育出來的燙手山芋。
渝東知府薛路是第一個來的。
他不是武官, 馬術不佳,自然沒辦法像送信的人那樣一日就到,可豁出命去日夜兼程坐馬車, 也還是十四上午就到了。
然後, 沒見上。
出來傳話的是個年輕侍衛,看模樣好像也不過二十歲上下,白淨面皮上似乎還透著點稚嫩,眉眼彎彎、唇角微翹, 自帶三分笑意, 但一雙眼睛卻好似深潭古井一樣幽深蒼涼, 又叫薛路估摸不出他的年紀了。
「公爺有要事在身,不便相見,請薛大人先去別院歇息,等人來齊。」
好歹薛路也是堂堂知府,一方大員,但他卻一點兒要送送的意思都沒有。
當然,薛路也壓根兒就不敢起這個心思,甚至對方這麼端著反而自在些。
有些人雖然素未謀面,但鼎鼎大名卻一直如雷貫耳,自從龐牧開始「針對」地方官後,薛路但凡聽見個「定」字就恨不得腿肚子打轉,又怎敢勞動人家身邊心腹的大駕?
尤其那龐家軍的侍衛團也是凶名在外,薛路唯恐對方直接就把自己送到閻王老爺那兒報了道。
「不急不急,」薛路連連擺手道,又試探著問道,「聽閣下的意思,是還有人來?卻不知是哪幾位,公爺緊急召下官過來所為何事啊?」
那侍衛微微一笑,「自然是好事。」
薛路不信。
他與龐牧極其一眾交好的人素不相識,自問也沒做出過什麼足夠驚動聖聽的政績,這不年不節的,怎麼可能是好事!
薛路心中忐忑,本想向外打聽打聽,可龐牧自己帶的人自然不敢指望,驛站的人卻連他到來都顯得驚訝,其餘的更是一問三不知。
一直到次日晚間,坐立不安的薛路忽然聽到外頭似乎有動靜,忙打發心腹過去瞧,不多時,對方回來道:「回稟大人,來的是清河知縣吳榕,也是拿著請帖來的。」
「清河知縣?」薛路愣了下,「沒認錯?」
心腹點頭,「必然不錯的。」
「怪了。」薛路習慣性的站起身來,在屋子裡轉了幾圈,口中喃喃道,「清河縣在渝西府轄下,定國公叫小小一個知縣來做什麼?」
這兩天他把一切可能不可能的猜測都列了個遍,剛才甚至還在想,是不是龐牧終於耐不住,想過來斂財來了。
可這事兒裡頭突然摻和進來一個七品芝麻官,就完全不對勁了。
渝東府和清河縣之間,難道有什麼被他忽視的關聯嗎?
倒是吳榕聽見薛路也在,晚間特意過來拜會,兩人略作寒暄,然後就發現對方都對此行的目的滿頭霧水。
雖然龐牧不見,但薛路還是堅持每天早晚都親自過來問一回,被晏驕背地裡戲稱「早請示晚匯報,好一副人間絕世狗腿」!
接下來的兩天,驛站又陸陸續續來了幾名官員,到了十七晚上,薛路再次去請安時,便愕然發現院門口已經擠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