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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寂在信里時常提起你,」鍾維道,「你很不錯。」
廖無言單字寂,而子是美稱,長輩和平輩大多這樣稱呼。
晏驕本就繃著弦,聽他這麼說直接就蹦了起來,受寵若驚道:「不敢,不敢,兄長實在過譽了。」
鍾維一皺眉,很不贊同道:「你年紀輕輕的,學這些空話做什麼?」
晏驕微怔:「嗯?」
您這老爺子咋還不按常理出牌呢?
見鍾維不接話,晏驕思索片刻,謹慎地說:「您說的是,我很不錯。」
胖老頭兒滿意的點了點頭,又非常大方的對眾人道:「你們都很不錯。」
晏驕明白了,感情您老人家實行的是鼓勵教育,怪不得弟子一個賽一個放蕩不羈。
田夫人問道:「今兒才到麼?行李可都歸置了?」
龐牧點頭,「已經提前打發人租了一座院子,離這裡只隔著兩座橋,這會兒想必都歸置好了。」
鍾維唔了聲,「也罷,你們這樣多的人,這裡也住不下。」
晏驕心道,您老倒是怪實誠的。
一般走親戚的話,哪怕明知住不下,大約也會客客氣氣的挽留幾句吧?您倒好,直接一句「住不下」,怪有意思的。
就聽臨泉在旁邊小聲道:「白占了地方大,都給種菜了。」
見鍾維往這邊看來,臨泉忙起身乖巧道:「師兄過幾日就到了。」
鍾維嗯了聲。
臨泉又乖巧道:「先生,那我先去替師兄收拾收拾屋子。」
鍾維滿意的點了點頭,擺擺手,「去吧。」
「是。」臨泉恭敬地退了出去。
晏驕等人:「……」
等等,兄弟你哪位啊?
第90章
晌午就在鍾家用飯, 桌上儘是燒排骨、酸筍老鴨湯、火腿豆腐等極富特色的本地菜餚,口味皆偏甜淡。
另有幾樣時令菜蔬,或涼拌或清炒,皆是暖房裡現拔的, 湛青碧綠清脆可口, 十分喜人。
晏驕不由感慨, 別的暫且不提, 單單這個菜蔬方面, 北方確實沒得比。
每年這個時候, 北方總是萬物蕭條,洞子貨又貴, 普通老百姓飯桌上基本上就是些白菜蘿蔔和醃製的各色小菜及早前曬好的菜乾,新鮮蔬菜十分有限。
但南方就不一樣了, 哪怕沒有暖房,依舊有不少品種能夠頑強的熬到現在, 實現一年兩熟甚至三熟,所以新鮮菜蔬是不缺的。
眾人在河裡漂了這麼久也是熬得夠嗆, 此時抵達最終目的地, 身心放鬆的同時也胃口大開,便都毫不客氣的大快朵頤起來。
見他們吃飽喝足開始犯困, 鍾維便催著他們回去歇息,「趕了這麼些天路, 你們也累了, 來日方長, 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
晏驕等人也確實又累又困,當即起身告辭。
臨泉立刻道:「我替師父送送。」
眾人就都眯著眼睛瞅他,眼底滿是戲謔。
外面雨已經停了,過往行人都收了傘,屋檐、樹木枝葉上啪嗒啪嗒的滴著水珠,都隨地上的積水一起嘩啦啦匯到道路兩側的排水溝里,再流入河中,連帶著水位都漲了不少。
太陽還沒出來,天地間都瀰漫著濃濃的霧氣,在白牆黑瓦間緩緩流動,如夢似幻。
全都是水汽!
齊遠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習慣性的活動著肩膀哀嘆道:「放在以前,我真想不到自己竟然會這麼想念日頭。」
難怪南方人白淨,合著整天泡在水裡,就是塊炭也能給泡白了。
眾人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天,然後發出一聲整齊的嘆息。
「你上次見到太陽是什麼時候的事?」晏驕問臨泉。
臨泉還真認真想了想,稍後用驚人的記憶力給出答案,「大概是十七天前,出了大約三個時辰。」
不少了。
一群人都用看勇士的眼神看他,晏驕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憔悴道:「行了,裝到這兒就夠了,回吧。」
臨泉還真就轉頭就走。
眾人齊齊鬨笑。
住處是提前打發人租好的,還根據北方人的生活習慣盤了炕,昨兒就燒上了。
才一推門進去,一股乾燥而溫熱的空氣便撲面而來,瞬間驅散了連日來的潮氣。
大炕上的被褥早就被烘烤的蓬鬆柔軟,掀開來,下面微微發燙,皮膚接觸的瞬間就讓人感動的想流淚。
這就是另一個世界啊。
同時做出彎腰摸炕動作的晏驕和龐牧對視一眼,瞬間交匯無限信息,下一刻,他們就先把兒子丟上去,然後飛快的甩掉鞋襪,表演了一招原地起跳後向前挺屍。
「哇啊啊啊!」
感受著熱度從四肢百骸源源不斷的襲來,晏驕發出一聲喜極而泣般的呻吟,抱著被子打了好幾個滾兒。
就是這個味兒啊!
年幼的平安表達能力有限,但這並不能妨礙他展示自己由衷的歡喜。
「好暖哦!」
小傢伙開心的拍了拍熱乎乎的被褥,也學著媽媽的樣子將自己裹成一個大蠶繭,在炕上滾來滾去。
龐牧橫著挪到炕沿上,防止老婆孩子滾下去,然後才頭枕雙臂笑看他們玩鬧。
「可算是到了。」
「到了!」被子表層一陣蠕動,平安從盡頭探出腦袋來,咯咯笑著爬到龐牧身上,歡喜道,「到了!」
龐牧架著他的胳膊,一顛一顛的玩,「你也知道到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