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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匪的實際情況比高崎說的還要強一些,頭領倒是五個沒錯,不過嘍囉的數量已經到了六十多人,而留在大本營洗衣做飯等搞後勤的也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甚至韓簡手下重傷的那個就是因為輕敵,被一個洗衣裳的大娘一刀扎在肚皮上,險些回不來了。
跟敵人面對面打硬仗傷了殘了都不丟人,可這個?
說起這事兒韓簡還有些羞恥,「太大意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些水匪整年乾的都是亡命營生,跟他們混在一起的親朋好友怎麼可能不知道?
既然明知乾的是掉腦袋的買賣還上趕著湊上去,肯定也不是什麼良善之輩。
龐牧搖頭,「不是大意,而是他們還不是合格的士兵。」
真正上過戰場的人才會明白,永遠不能輕視任何一個出現在敵方陣營的人,不管對方是老人還是小孩,是男人還是女人,抑或是看上去脆弱無助的孕婦。而顯然韓簡帶的那些新兵完全沒有這種覺悟,思想中還保留著原來老百姓的那一套,所以……沒死算他命大。
韓簡怔了下,然後點頭,「您說的是。」
想了下,他又道:「有了這一回經驗,想必那些人都能長記性了。對了公爺,接下來咱們怎麼辦?」
「涼拌,」龐牧說了句從晏驕那兒學到的俏皮話,雖然是玩笑的口吻,說出來的話可一點兒都不含糊,「按律量刑,該殺的殺、該關的關,該流放的就流放,回頭咱們分頭遞摺子就是了。」
水匪倒是好辦,龐牧完全可以就地處置,真正難辦的是那些官員,還得細細掰扯。
不過得儘快,不然就趕不上廖先生師父的壽辰了,那可是大大的不美。
於是他連夜開審。
五個水匪頭子死了三個,那個以嫖娼為唯一消遣的孟老三神奇的活了下來,並且在公堂之上大言不慚的叫囂他們這是劫富濟貧。
然後,這些劫富濟貧的大俠們貪婪的視線就停在晏驕和許倩身上下不來了。
多稀罕吶,公堂上竟然有女人,還是兩個挺年輕漂亮的女人!
「二十板子。」龐牧平靜道。
也不必旁人,許倩親自拉著宋亮上場了。
她笑著將十根指頭挨個捏的啪啪響,然後抓起板子試了試手感。
大人說過的,要讓天下所有輕視女人的人知道厲害,包括各個方面。
剛開始孟老三還色眯眯的盯著她瞧,口水滴答的嘿嘿傻笑,結果一板子下去,他臉上的血色都褪了個乾乾淨淨。
超出想像的強烈疼痛在一瞬間剝奪了他的全部注意,讓他根本叫不出聲來,只能拼命張大了嘴巴,頭臉脖子上青筋暴起,活像一條被人現場抽筋剝皮的魚。
二十板子下來,孟老三和四當家狗子的褲子都爛了,根本跪不住,只能淒悽慘慘的趴在地上。
齊遠在上面陰測測的問了句,「好看嗎?還看嗎?」
兩人連搖頭的力氣都沒了。
花好看,可是他娘的有刺,還是毒刺!還沒碰上就快翹辮子了。
龐牧這才接上他們之前的話,「你們不是劫富濟貧。」
「你們不是好漢,只是一群欺軟怕硬的懦夫、渣滓、敗類,連糞坑裡的蛆蟲都比你們強。」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孟老三和另一個頭目可以欺騙自己不怕死,但卻不能容忍這種來自地方的言辭羞辱,氣的剛被打的慘白的臉上幾乎又要冒出血來。
龐牧不給他們分辨的機會,「不然你們怎麼不刺殺官員、不劫掠巨賈,反而專挑那些勢單力孤的中等老百姓和小商小販下手?」
同為官員的韓簡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
他偷偷瞟了龐牧一眼,沒說話。
「所以,別跟我提什麼道義、好漢,你們只是一群連乞丐都不如的罪犯。」龐牧的眼神中滿是淡漠和鄙夷。
只知道對百姓下手的畜生,他瞧不上。
孟老三氣急,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和力氣,竟氣若遊絲的回罵道:「你也別在爺爺們跟前充什麼替天行道,你不是懦夫,你不欺軟怕硬,那你怎的不去殺貪官,卻來捉我們?還不是貪生怕死?」
他娘的,總不能白挨了這頓打。
韓簡拍案而起,怒道:「放肆!」
龐牧只是擺擺手,竟然十分平靜的接受了孟老三的指責,「捉賊捉贓,這道理你們也明白,我們拿了你們的現行,你們該死,可那些官兒都,好吧,至少目前看上去無辜,最多是個治理不力的罪名,我們沒有證據,所以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被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然後等風頭一過,換個地方繼續做官。」
孟老三呆住了。
他不知道龐牧的來頭,就覺得對方肯定是上頭來的大官,可到底多大,他想像不出來。
他出身低賤,眼界有限,總覺得知州、知府相公就夠大了,可這幾年不還是裝著什麼都不知道的?
都是為了銀子,誰比誰高貴?
但萬萬沒想到,竟有一個官兒,竟然,竟然真就這麼大大方方的坦白他就是欺軟怕硬?
「這不公平!」另一個叫狗子的頭目不服了,很有點出離悲憤的喊道,「憑什麼,憑什麼他們還能當官?老子們就要被殺頭?」
他就是看了一眼女人就被打了個半死!
龐牧馬上反問:「你們自己做的禍事,與他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