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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面面相覷,跟著略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都覺大開眼界,「這個,還真沒見過。」
晏驕搖頭,「其實之前得知她是上吊而亡時,我就覺得自殺的可能性極低。說句不中聽的,與其費這個功夫,還不如往石頭牆上一頭碰死呢!當然,我們也不能排除個人偏好的情況,可這種概率真的太低了。」
而且,她自殺的理由也太不充分了。
「作為一名十六歲成名的妓女,咱們公里公道的說,這麼多年來她肯定遇見過不少令人作嘔的客人吧?也怪不容易的,難道真的會輕易放棄生命?」
最關鍵的是,她與裴以昭往日無冤近日無讎,甚至見都沒見過,又為什麼要朝對方下死手?
帶著種種疑點,晏驕親自主持了驗屍。
確實如守備司所言,一直到穿雲「自盡」,都沒人對她用刑,體表看上去非常光滑整潔,僅脖頸一處觸目驚心的勒痕。
「難道還真是吊死的?」阿苗詫異道。可一聯想到師父說的姿勢,她又覺得簡直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也未必,」郭仵作道,「民間多有他人扼死偽裝成自己上吊的案例,還需細細分辨。」
「老郭說得對,」晏驕頭也不抬道,「不過這一起案件顯然偽裝的很不錯。」
頸部勒痕斜向上,腦後沒有交叉,不管怎麼看,似乎都像是主動上吊的樣子。
「把屍體反過來看看。」晏驕道。
結果這一反過來,還真就發現了問題。
死者背部上半部分有幾道明顯的縱向並列粗壓痕,部分地方甚至出現了皮膚磨破的痕跡。
「木柵欄!」
晏驕忽然抬頭看向阿苗,打量了會兒卻又搖頭,然後朝外喊道:「許倩,來來來,進來幫個忙。」
許倩聞聲推門而入,一雙杏眼在黑夜中也閃閃發亮,充滿幹勁,「大人,叫我做什麼?」
「你背過去。」晏驕用手指在原地畫了個圈,然後乾脆利落的解了自己外袍上的素銀帶,掛到了許倩脖子上,讓林平向後提著。
林平:「……!!」
許倩:「……!!!」
「嗯,」然而變態的晏大人十分滿意,抱著胳膊看了會兒,點頭,「行了,就是這個姿勢了。哎,先保持這個動作別動。」
造型詭異的二人組僵硬的轉過頭來看她,眼中滿是祈求。
他們真的太難了,大半夜的這是幹嘛呢?
「如果你被人這樣勒住,第一反應會如何脫身?」晏驕看向許倩。
話音剛落,就見靜如處子的姑娘突然暴起,先彎腰朝後亮了一個肘擊,林平唔的一聲彎下腰去。
然後許倩順勢轉身,一手抓肩,一手拉胳膊,腳下靈巧的別了個花兒,下一刻,林平就被掄了起來……
三位仵作:「……」
做完這一整套動作後,許倩才如夢方醒的蹲下拍了拍林平的臉,滿是愧疚道:「對不住對不住,忘了忘了,一旦有人扼住我的命門,我真的控制不住。」
這就是習武人的本能啊,你肯定能理解。
被摔了個七葷八素的林平發出一聲艱難的呻吟,躺在地上沖她比了個大拇指,「好身手。」
晏驕痛苦的捏了捏眉心,覺得不僅身體疲憊,心也好累。
「阿苗,」她轉過臉去看心愛且唯一的小徒弟,「假如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你被人從後面勒住,你會如何反應?」
阿苗果斷將「我最近也有學習防身術」的話咽了回去,認真思索後道:「用指甲撓吧。」
常人第一反應肯定是去掰對方的手,但那種情況下可能沒法用力,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撓了。
晏驕點頭,轉回到屍體身邊,輕輕的拿起垂到解剖床下的手,「指甲縫內有皮膚組織,兇手手或上肢應該有新鮮的抓痕。」
「死者被捕時相當配合的對吧?」晏驕略一沉吟,「那麼皮屑的主人最有可能是裴大人和兇手之一。」
她剛要習慣性的叫林平,可看他可憐巴巴坐在地上的模樣,當即改口道:「宋亮,你現在就去後院看看裴大人的手臂。」
飛虎堂三當家愣了下,驚恐的臉上竟慢慢浮現可疑的紅暈,避之不及道:「這,這三更半夜的,不大好吧?」
許倩和阿苗頓時一臉嫌棄,異口同聲道:「你在想什麼噁心的東西啊!」
沉迷於工作的晏驕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他腦海中肯定是想起了某些黃色廢料,當即也嫌棄道:「趕緊去!看看有什麼傷痕沒有,你這人高馬大的,每天私底下都悄悄接觸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身心俱疲,她真的身心俱疲,帶的這都是一票什麼夯貨!
不多時,宋亮小跑著回來,「回稟大人,裴大人手臂上除了有一點之前被生石灰燒出來的燎泡之外,並無任何傷痕。」
晏驕點頭,帶著郭仵作和阿苗開顱、開胸,仔仔細細做了所有該做的解剖項目。
「舌骨骨折,內臟符合窒息死反應,無其他致命傷,」她緩緩吐了口氣,「通知莫西,明天一早去接觸下何明,如果對方手上有抓痕,先把人控制起來再說。另外,跟守備司那邊的獄卒打聽下,穿雲被關押進去之後,都見過誰。」
現在都三更了,各家關門閉戶,若僅憑高度懷疑就深夜破門而入,實在不美。
左右傷口也不會一夜之間就長好,還是等明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