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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大夫嗤笑著開了藥方,直接甩到臉上,「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說這話的時候,他正抱著棉被窩在火炕上吃凍牙的甜品,聽晏大人說叫什麼「繽紛水果罐頭」的。罐頭具體是什麼意思他不知道,不過沒想到各色水果加蜂蜜、砂糖煮過之後放涼了再吃,倒也別有一番風味,特別適合火炕的樣子。
轉眼到了大年三十,總算老天開眼,竟然下了點小雪。
田夫人就笑,「到底是你們有福氣,看來老天爺也心疼你們一片孝心,巴巴兒的趕了來,這不,湊趣兒的來了。」
臨泉也是唏噓,語氣難免有些酸溜溜的,「我上次在這兒見雪還是四年前,你們一來就有了。」
晏驕毫不留情的回敬道:「那是你人品不行。」
眾人鬨笑,紛紛表示這條評語過於精準了。
不管怎麼說,過年總要下點雪才夠味兒,不然心裡空落落的,跟缺了一塊似的。
鍾維就在後面抱著手爐哼哼,很有點屈辱的道:「大過年的,還不讓點菜嗎?」
大家就都笑,非常恭順的道:「您點您點,過年嘛,都聽您的。」
鍾維哼哼兩聲,雖然竭力想要做出不屈不撓的高傲模樣,但實在耐不住饞,張口就報了一大串菜名。
天可憐見的,他前頭幾十年刀光劍影都熬過來了,沒成想臨了臨了的,竟連口喜歡的飯菜都得求人……
這些菜品都有專門的廚子準備,倒也沒什麼,偏晏驕技癢,提前老些天就預備了年夜飯,這會兒準備工作都弄好了,只等開火。
南方畢竟遠離主戰場,又是魚米之鄉,經濟發達,恢復起來也快。單說牛肉吧,北方民間還是時有時無,供應不穩,可萍州這邊已經有固定的牛肉鋪子了。
之前晏驕得知消息後興奮地了不得,腦子裡信息爆炸似的竄出來無數牛肉菜餚,可最後統統都給她否了。
既然是過年,就要搞大場面,那些精細菜且放到平常日子慢慢做吧。
昨兒一大早,屠戶那邊就現宰殺了一頭活牛送來,要多鮮嫩有多鮮嫩。
牛的體型畢竟太大,完整的烤看著是壯觀了,其實並不能最大程度的將牛肉的美味發揮出來。晏驕就提前帶人砍成合適大小,分別醃製,這會兒都將近一天了,十分入味。
至於那些牛雜什麼的,煎炒烹炸滷煮涮,怎麼不香?
鐵盤、木架,甚至是光滑的卵石都燒的熱熱的,挨挨擠擠擺滿了一溜兒走廊,甚是壯觀,鍾維和田夫人都看呆了。
稍後火起來,肥嫩的牛肉慢慢變色,尤其是那邊緣的部分漸漸變得焦黃金燦燦,大顆大顆的油脂滴落,在柴火煤炭間撲簌簌的爆裂開來,濃郁的味道香飄萬里……
牛骨頭也沒浪費了,全都加了馮大夫開的藥材包一併丟到大鍋里熬煮,清湯慢慢變成濃白,汁水裹挾著滑嫩的骨髓上下翻滾,香煞個人。
鍾老頭兒開心的像個兩百斤的孩子,又有點被晃點的不滿,「你們都有準備了還叫我點菜?」
這不欺負人嘛!
第93章
「我還是第一次在南方過年。」龐牧看著天空中飛舞的雪花, 百感交集道。
曾經大家無數次對著西北鋪天蓋地的暴風雪咒罵, 現在回想起來, 竟也有了幾分不舍的追憶。
「我也是。」晏驕跟他並肩而立, 伸手接了一片六角雪花仔細端詳片刻後笑道,「廖先生觀天還真有一手。」。
從初來大祿的茫然不安, 到現在的堅定泰然,中間經歷了太多事情,精彩程度超過前面二十多年人生的總和。
不過, 南方下這麼大的雪不太科學吧?
今天是大年三十, 萍州城裡四處張燈結彩, 紛揚的大雪中大紅的燈籠映著在人們喜氣洋洋的臉上, 叫人心裡不自覺透出暖意。
大約是五六天前吧,廖無言忽然在飯桌上宣布,經過他連續數日的夜觀星象, 斷定不日將有大雪。
當時大部分人都是半信半疑, 因為根據晏驕體感推測,那會兒的氣溫應該還在零上八度左右, 根本不可能成雪。
結果當天下午開始就突然降溫,次日阿苗更在屋外的小池塘里發現了冰碴, 驚訝的不得了, 大呼小叫的喊了滿院子人來看。
等到了臘月二十九,下雪了。
時隔六年的冬雪, 令廖先生再次成功捍衛了自己半仙兒的尊嚴。
私塾里的孩子們放了假, 臨時兼任教書先生的臨泉也沒閒著, 被鍾維打發著帶晏驕他們四處逛去。
田夫人叮囑道:「別忘了回來吃年夜飯,要守歲的。」
臨泉乖乖哎了聲。
其實他挺怕冷的,本懶得出門,可這份不情願在維持乖徒弟人設面前顯然不堪一擊。
晏驕盯著他的後腦勺看了三條街,終於在龐牧強烈的好奇眼神中幽幽嘆道:「我懷疑他人格分裂。」
龐牧:「什麼裂?」
平安也仰著腦袋滿面疑惑的問道:「什麼裂?」
晏驕順手揉了揉他的小臉兒,「這是個深奧的問題,你現在還聽不懂。」
她又看了看酷似移動草垛般衣著臃腫的臨泉,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一本正經的跟龐牧分析道:「就是這兒異於常人的一種表現。」
龐牧一挑眉,「單論才情和品性,他確實異於常人,不過我總覺得你還有話沒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