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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兒子有些遲疑,下意識看向龐牧,「這?」
如今元帥貴為國公,他乍一回來,必然有許多人去拜見,真能吃咱家一碗麵嗎?
誰知龐牧卻沖他笑了笑,點頭道:「去吧,晚上就去你家吃麵。」
那男人欣喜若狂,轉身時差點把自己絆倒了,「走走走,娘,咱這就家去,您聽見了嗎?公爺要去咱家吃麵哩!」
外頭也不知誰喊了一嗓子,「知府大人來了,知府大人來了,勞駕讓讓,讓個道兒出來罷!」
人群中果然慢慢閃出來一條窄道,以一位四品文官為首的地方官員班子邊朝百姓們道謝,邊迫不及待的往前走。
待到了人群中間,眾人見了龐牧,俱都撩起官袍跪了下去。
「鎮遠知府顧宸舟攜眾恭迎定國公、老夫人!」
「快快請起!」龐牧忙上前扶了,「此行乃因私回鄉探親,實不必如此興師動眾。」
顧宸舟順勢起來,坦然道:「幾個時辰前有人來報,說疑似見到定國公一行蹤跡,下官初時還不信。後來本想率眾出城迎接,但想著既然公爺一路並未張揚,想必不會樂意見到,便打消了這念頭。」
說到這裡,他又有些赧然道:「只是沒料到百姓們手腳這般麻利,才剛下官一干人等都被堵在後頭舉步維艱,沒趕上第一波,慚愧慚愧。」
眾人聞言頓時鬨笑起來。
龐牧雖然當年只是與他匆匆一面,但對方名聲亦早有耳聞,現在短短几句話下來也印證了這位確實是個直人的評判。
「好菜不怕晚!」龐牧笑道,「又不是馬上就走,你我有的是機會把酒言歡。」
顧宸舟爽朗道:「是極是極。哎呦,這便是小郡王吧,生的真好,眉宇間倒有些當年龐老將軍的風貌……多年不見,老夫人身子骨越發硬朗了,只怕再過幾年,外人見了還以為咱們是同輩人哩!」
邊關苦寒,終日風吹日曬,他作為本地父母官又要抓民政,又要防禦外敵反彈,肩頭擔子比其他知府重了不知幾倍。分明才四十來歲的人,可瞧著著實滿面風霜,臉上的皺紋並不比岳夫人淺多少。
岳夫人笑了一回,「如今我只吃閒飯,胖了些,都把褶子撐開了。顧大人是辦大事的,哪裡好拿我這個老婆子取笑。」
顧宸舟笑了幾聲,又看向晏驕,「想必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晏捕頭了,咱們鎮遠府的茶館酒肆里可還在說您的書吶,不曾想如今都成了一家人。」
龐牧亦笑道:「我就說這些年她的名頭可比我大得多。」
晏驕笑著上前拱了拱手,「顧大人。」
顧宸舟回禮,「晏大人。」
說罷,兩人便都笑了起來。
「怎麼不見廖先生和圖大人?」顧宸舟又往後瞧了幾眼,確認沒有這兩位之後疑惑道。
龐牧言簡意賅的把情況說了,顧宸舟點頭,「這話在理,孩子的前程耽誤不得,今兒也九月初五了,想必兩位公子都已高中,又是他日棟樑。」
稍後,顧宸舟又介紹了跟過來的一眾官員,大家稍作寒暄,這才呼呼啦啦的往裡走。
「百姓們都日思夜想盼著您回來吶,先前的宅院日日都有人打掃。」他感慨唏噓道,旋即話鋒一轉,「只是山那邊的諸部怕就吃不下睡不著啦。」
山那邊說的就是赫特等部。
那些部族被龐家軍按著頭打了十多年,恐懼早已深入骨髓,也就這幾年龐牧撤走了才慢慢返生回來。誰知他冷不丁又招呼不打一個的跑回來,旁人不說,來日那陂耶郡王知道了,也不知會不會嚇破膽?
齊遠笑的蔫兒壞:「顧大人不說都險些忘了這茬,老鄰居回來了,豈有不拜訪之理?趕明兒叫小六兒鴿他一回,權當打招呼了。」
眾人紛紛大笑出聲,說話間就到了龐家老宅那條街。
先前龐家軍駐紮時,龐家宅院曾一度作為臨時指揮所使用,哪怕戰事結束後人都撤走了,也還是完整的保存下來。
後來鎮遠府正式劃定管轄範圍,重新設立知府衙門也未曾破壞龐家宅院,而是選擇在同一條街的對面另建。
結果眾人才一拐進去,就被眼前的喧鬧景象驚呆了:
龐牧一行人在城門口就被堵了,眾百姓夾道歡迎,另有一部分人得到消息後就往這邊狂送東西。
此時眾人老遠就看見幾座小山堆了半條街,還有東西嘩啦啦往下掉,幾個衙役手忙腳亂的四處撿拾。
米麵糧油菜蔬布匹,甚至也不知誰大手筆送了一頭豬過來。
那豬洗刷的乾淨,白裡透紅,脖子上繫著一朵大紅花,四隻蹄子都攢作一處綁在木棍上,圓潤的臀尖兒扭啊扭,正吭哧吭哧叫的悽厲……
跟過來的百姓就都笑罵,「嗬,這豬養的可真好,不過怎麼擱這兒了?」
「這他娘的辦的叫什麼事兒!」
「誰幹的?也太不利索了,就不會殺好了再來?」
倒是平安對活物很感興趣,蹬著短腿兒跑過去,十分稀罕的看了一回,興沖沖對晏驕喊道:「娘,豬!」
晏驕笑著摸了摸他的腦袋,「是啊,豬,好玩兒吧?」
說起來,這還是小傢伙頭一回見活豬呢。
平安用力點著腦袋,試探著又往前走了一步,竟膽大包天的伸手摸了摸毛茸茸的豬尾巴,結果那豬受驚,越發悽厲的叫了一嗓子,把他嚇得一哆嗦,向後踉蹌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