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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磬雖沒把話說的這麼明白,但晏驕略一琢磨也就透了,當即搖頭道:「還是太嫩,大皇子這一步算是走廢了。」
真是當局者迷,孩子們,你爹還可以用年青形容呢就迫不及待搞小動作,這跟明晃晃跑到他跟前說「父皇,兒臣們衷心盼望您早死」有什麼分別!
不過話說回來,龍椅的誘惑實在太大了。如今大家都是皇子,誰也不差什麼,可若不努力一把,來日就要對著自己的兄弟三跪九叩……在旁人手底下低聲下氣討飯吃,誰願意?
所以說,長壽皇帝前面的孩子們都挺不容易,爭吧?爭不過。不爭吧,不甘心,都是命。
不過晏驕還對另一個問題很好奇,「你告病假用了什麼理由?」
圖磬尚不到而立之年,身強體健,哪兒來的病?
「胃疼。」圖磬面無表情的說。
晏驕和龐牧愣了下,然後齊齊爆笑出聲。
這實在是個爛的不能再爛,卻誰也挑不出錯來的理由。
在外打仗的將士們三餐不繼,壓力又大,基本上沒有幾個腸胃好的。而慢性胃病這種事固然一時半刻要不了命,發作起來也著實讓人難以忍受。
「倒也罷了。」龐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圖磬平時話不多,但內心頗有城府,言行舉止自有章法,實在不必外人指點。
「對了,我跟嬌嬌打算去西北看看兄弟們,本來還琢磨著什麼時候跟你們說,可沒想到你這病假都請下來了,怎麼樣?同去?」
只要出了這京城,想什麼時候回來就是他們自己說了算了。
托當時戰亂的福,從京城到西北的官道修的非常平坦,驛站林立,即便他們坐馬車慢走,三天之內也必然能找到一處。待天氣日漸涼爽時大家結伴而行,一路說說笑笑,也不必擔心孩子們受不了。
圖磬聽著他的話,眼中慢慢浮現出一種懷念的神色,轉臉看了看白寧,夫妻倆相視一笑,「好。」
大祿朝如今的局面是全國上下幾十萬兒郎的血肉白骨煉就,何止龐家軍,白家、圖家,哪家門前沒掛過白燈籠?
現在天下太平,也該去告訴他們了。
眾人主意已定,便開始興致勃勃的商議起出行計劃來,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起要帶些什麼,仿佛連空氣都透著活泛。
正說著,忽有個小侍衛悄無聲息的出現在門口,小五見了,上前與他飛快的交談幾句,點點頭,那小侍衛便又悄然消失了。
「公爺,」小五走上前來回稟道,「兩刻鐘之前臨清先生回京了。」
臨清先生……
原本還在談笑中的眾人突然有一瞬間的沉寂,很難形容是個什麼心情。
龐牧憋了半天才道:「去告訴廖先生。他現在何處?」
小五有片刻遲疑,「清風苑。」
清風苑是京城一家近幾年聲名鵲起的青樓,裡面的姑娘們吹拉彈唱詩詞歌賦無所不能,號稱賣藝不賣身,除非心甘情願。
此言一出,眾人心中忽的湧上一股詭異的釋然:
啊,果然是他!
第26章
臨清先生四個字本身就代表著熱鬧, 剛還熱火朝天的茶話會突然一靜, 然後便有種莫名的氣氛躁動翻滾。
無需言語,多年的同僚加夫妻默契使晏驕和龐牧在對視的瞬間便領會了對方接下來的打算。
若說私底下單獨見面,他們固然對臨清先生唯恐避之不及,可若是看他被廖先生罵麼……畢竟這樣的場面不是天天有的。
定國公充分發揮帶頭作用, 豪情萬丈的一揮手, 「走, 看熱鬧去!」
分明再尋常不過的一個簡單動作,但由曾經指揮過千軍萬馬的人做來就是效果非凡,好似此次行動也跟著正經起來。
白寧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跟齊遠等人站在一處, 聞言群起響應,場面一時熱烈非常。
圖磬有點拉不下臉來, 遲疑道:「不太好吧?」
龐牧雙手用力往他肩頭一拍,十分欣慰道:「好兄弟,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這種事情帶著孩子去,確實不大好。但眼下老太太不在家,必須得有個穩重可靠且值得信任的盟友留下看孩子。
圖磬:「……呵。」
最終的結果是連帶著白寧也被迫留下。
平安早已習慣了爹媽時不時就消失一會兒, 倒沒什麼反應,反而會主動舉起肉乎乎的小爪子說再見,然後就對奶娘說困了。但剛享受到可以跟父母全天候相處的熙兒卻有點接受不了。
他也不哭, 也不鬧, 就這麼安安靜靜的望著白寧, 然後兩隻眼睛慢慢就濕潤了。
白寧頓時覺得胸口一陣鈍痛, 回過神來時已經將兒子攬入懷中柔聲安慰, 而那對爹媽卻已經歡快的帶著侍衛團湊熱鬧去了。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轉頭跟丈夫對視,突然開始反思自己今天來到底是幹嘛的?
幫人看孩子嗎?
前往廖府的路上,雀躍的定國公府一行人早已在腦海中勾勒出許多令人亢奮的場面,然而到了之後卻發現,廖府竟出奇安靜。
聽見門房通報的廖無言已經提前在花廳等著了,一身繡著翠竹的青衫,頭上只一根檀木簪子,腳邊放著的紅泥小火爐咕嘟嘟直冒熱氣,水汽氤氳中好似謫仙。
然而下一刻,謫仙就擰眉喝道:「鬼鬼祟祟探頭探腦,成何體統。」看熱鬧看到他跟前,閒的皮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