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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三,京城來使。
聖旨出:“聖人因感念西望府於困境之中仍不忘奮力向前,且朝廷有責任教化百姓云云,特撥款三十八萬貫,用以興辦公學,並資助書籍並文房四寶等若干……”
白芷、牧歸崖、林青雲、公孫景四人依律前去接旨,聽使者宣讀完畢之後,隱晦而飛快的交換了個眼神,齊齊拜伏在地:
“謝主隆恩!”
有錢了!
***
六月份的樹苗活的不少,顧青看後欣喜非常,一大早就來找牧歸崖匯報,順便喊他一同出去看看。
還沒走到郡主府門口呢,顧青大老遠就瞧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嘴角不由得帶了笑。
“大清早的,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來人是個約莫十**歲的年輕姑娘,蜜色肌膚,眼深鼻高,下巴尖尖,穿著一件鮮亮的鵝黃掐銀邊衫子,同色燈籠褲裙,身段婀娜,赫然是個異族美人坯子。
她歪頭看了顧青一眼,有些不服氣地說:“許你來,就不許我來?”
不同於尋常女子的和順溫婉,她的眼神頗為尖銳,可又清澈而坦蕩,仿佛一隻無所畏懼的母豹。
顧青失笑,翻身下馬,將韁繩在手裡挽了挽,同她肩並肩站著,“來得。”
頓了頓,又問:“莫不是你們那頭又出了什麼事?”
“你就盼著我們出事,是不是?”那姑娘卻瞪圓了一雙杏核眼,跺了跺腳,帶些氣惱的說道。
見她這般,顧青才算放下心來,伸手將她跺腳之後甩到身前來的小辮子撥回去,“呼爾葉,你也勸著你爺爺些,大月本就扎眼,若再幾次三番折騰,誰也保不住。”
呼爾葉正是大月二長老的親孫女,而二長老就是如今大月的實際最高掌權者,身份很是敏感。
幾個國家的百姓住在一起,本就容易有摩擦,更何況幾國之間又都是經過戰火的,稍不留神也能捅出大簍子。先前大月仗著輸誠早,大祿也願意立個典型,所以格外厚待些,這幾年著實有些蹬鼻子上臉。也就是上回他們自己作死,牧歸崖又趁機敲打一番,一直冷落到如今,這才好了許多。
不過私底下牧歸崖也時常提醒幾個副官和即將上任的公孫景,讓他們多多留心,畢竟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歸根結底,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牧歸崖也還是打心底里不信任他們的。
顧青算是愛屋及烏,可也不會將個人利益凌駕於國家得失之上。若大月肯老老實實安安分分的,自然是大家都好;若記吃不記打,那就對不住了……
聽他說的鄭重,呼爾葉的表情也不禁凝重起來,微微垂了頭,攆著自己的小辮子沮喪道:“爺爺不聽我的,有事也只跟表哥商議。”
說完,又憤憤道:“我是不服氣的,我的騎術、箭術,甚至是養馬牧羊、讀書識字,哪一樣輸給表兄弟?可爺爺卻總是,哼!”
顧青眼中含笑的聽她說完,這才點頭:“你自然是頂好的,不過是你爺爺沒眼光。他年紀大了,難免有些迂腐。饒是他瞧不出,自然還有別人賞識你,是不是?”
到底是親祖孫,原本呼爾葉聽到他說自家爺爺沒眼光時,心裡還有些疙疙瘩瘩的,可聽到後面,又不自覺帶了喜意,忙不迭的點頭。
“我今兒是來找郡主玩的,”她喜滋滋地說,一下子忘了那點本就微不足道的不愉快,“前兒打馬球我輸給她了,心服口服,她說我隨時都能來找她。只是聽說前幾天你們都忙得很,我也不好意思過來。”
她素來自視甚高,覺得同齡女子中難有敵手,哪知上回馬球賽,她所在的球隊跟白芷所在球隊相逢於決賽場之上,以三球之差落敗,自己也被白芷搶斷無數回、突破無數回,不免懊惱。
可呼爾葉是個性格爽直又真誠的姑娘,輸了就是輸了,對方贏得光明磊落,乾乾脆脆,她服氣!
比賽結束後,迅速走出失敗陰霾的呼爾葉徑直去找了白芷,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郡主,你的騎術真厲害,球打的也棒。”
白芷看著這個只比自己小一歲,眼睛卻清澈透明,純淨如孩童的姑娘,不覺笑了。
她點點頭,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對方的誇讚,“謝謝你,你也很厲害。”
呼爾葉頓時眉眼彎彎,像一匹驕傲的小馬駒。
臨走前,她又很有些膽大妄為的問道:“以後我能找你騎馬麼?”
白芷怔了下,點點頭:“當然可以,就是不騎馬,我們也可以湊在一處說說話。”
西望府年輕姑娘不多,身份高的更少,故而白芷的交際圈裡除了劉夫人之外,竟沒有什么女性友人,偶爾也會覺得寂寞。
於是呼爾葉就來了。
顧青順便領著呼爾葉進去,兩人在二院分開。
顧青剛邁開腿要走,卻聽呼爾葉突然叫了聲,又蹬蹬跑過來,不由分說的朝自己手裡塞了一件東西。
他愣了下,低頭一看,是個天青色的……荷包?
不等顧青發問,呼爾葉就急忙解釋道:“聽說你們大祿會過七夕,送你的!”
顧青心頭一軟,笑眯眯的仔細打量起來,不過很快面色就變得有些複雜。
他斟酌再三,還是忍不住試探著誇讚道:“我們是過七夕不假,所以你從哪兒聽說要送雞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