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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歸崖雖然年輕,可處事卻老練得很,平時操練起來十分凌厲,只叫一眾人時常叫苦不迭。偏偏他又本事過人,數年下來竟沒人奈何,今兒好容易得了個能沒上沒下的機會,顧青怎肯放過?
牧寧卻不買帳,一針見血道:“你快算了吧,這是拉兄弟與你做填旋哩!你這廝到時把王八脖子一縮,一問搖頭三不知,腆了大臉不承認,我等卻是親兵侍衛,哪裡躲得開?廢話少說,麻溜兒滾蛋!”
他們誓死越要捍衛自家侯爺和郡主的洞房花燭!
小心思被戳破的顧青絲毫沒有丟臉的感覺,反而繼續嬉皮笑臉的,試圖做最後的掙扎。
正好見兩隻雕也在半空中打著轉兒,時不時的叫一聲,似乎是找人的模樣。
過去幾年頗與它們相熟的顧青眼睛一亮,立即屈起食指打了聲呼哨,又比了幾個手勢,指著房間裡頭拼命的喊:“郡主,郡主在裡頭!”
白平見狀都給氣笑了,指著顧青大罵無恥:“連只鳥你也要利用,好不要臉!”
若這兩隻雕下來,誰是它們的對手?
顧青只哈哈的笑,十分得意。
不多時,大灰二灰果然俯衝落地,聲勢驚人。一眾人生怕給它們撩一翅子,慌忙閃避,一時間人仰馬翻,眼瞅著門口便空了。
哪知就在眾人連笑帶罵,鬧成一團之時,卻聽房門吱呀一聲開了。眾人抬頭一看,就見一身大紅的白芷和牧歸崖立在那裡,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們瞧。
帶頭“鬧事”的顧青就覺得嘴裡發苦,他可不想回頭扛著木頭樁子繞城二十里!於是當即眼珠一轉,兩手一拱,“恭祝郡主侯爺百年之好,日後也必然琴瑟和鳴,告辭!”
說完,就非常不要臉的腳底抹油溜了!
餘下眾人被閃的慌,面面相覷之後紛紛大罵顧青那廝臭不要臉,也都漲紅了臉,難掩尷尬的送上祝福,掉頭就跑。
只剩下剛被利用了一把的大灰和二灰,抬頭瞧見白芷果然從裡頭出來,喉間立刻發出歡快的啼叫,又磨磨蹭蹭的往前擠,眼瞧著竟是要進屋的模樣!
牧歸崖啞然失笑,白芷也是啼笑皆非,只得抬手搔了搔它們溜光水滑的下巴,讓吉祥拿了些肉乾餵了,這才拍拍到自己大腿根的鳥頭,又指了指白平,笑道:“去吧。”
說完又對白平吩咐道:“這兩個也不知道哪裡野去了,毛嘴爪子都髒了,我瞧著顧青閒得很,給他送去,勞煩他清理清理。”
話音剛落,包括牧歸崖在內的一干人都笑翻了,白平忙不迭的去了。
折騰出一身汗的牧寧看一眼白平跟著兩隻雕在地上跑的背影,笑著恭維道:“還得是郡主和侯爺出馬。”
說的牧歸崖也笑了,道:“辛苦你們了。”
牧寧搶道:“不苦不苦,眼見著侯爺娶媳婦了,想來我等也就有個盼頭。”
如今駐紮在整個西望府的,從府城到下頭州縣,少說也有四、五萬禁軍,這裡頭可足有七成以上是孤家寡人!如今侯爺帶頭成親,總歸是個好意頭不是?
白芷噗嗤一笑,又慰問幾句,重新轉身進去了。
鬧過之後,眾將士必然抓住這難得的機會徹夜嬉鬧,郡主府便突然安靜下來。
一眾侍女、侍衛早就退了出去,只有桌上的一對頂著橙黃火焰的大紅/龍/鳳喜燭靜靜燃燒,白芷和牧歸崖面面相覷,竟漸漸地有些尷尬。
牧白兩家先後受調遣來此地作戰,比起許多成親之日才能見一面的夫妻而言,他們自小相識,且志趣相投、經歷相當,又門當戶對,自然幸運許多。可過去許多年間,他們只將對方當兄妹,何曾想過有朝一日成了夫妻?
屋內安靜的有些難受,最終還是牧歸崖先打破沉默。
他瞧了瞧也不知是害羞,還是被紅衣服襯的脖子都有些紅了的白芷,輕道:“委屈你了。”
西北苦寒之地,本就不是適合嬌滴滴的女兒家生活的地方,且如今她又是郡主之尊,若不是這道旨意,去年就該回開封和兄長團聚了。雖然沒了父母,可到底是親兄弟,又有家產、爵位,怎麼也比眼下幾乎註定了要老死邊關的結局強得多吧。
聽牧歸崖這麼說,白芷反而抬頭粲然一笑,“不委屈。”
說著,便自己動手去摘頭上珠翠髮飾,一邊動手一邊平靜道:“我八歲就來了,前頭的事兒也記不大清……如今也有十年,我在這裡送走了我的父母、長兄,見多了生離死別和悲歡離合……比起開封,這裡倒更像故鄉。且眼下我知道二哥好好的,這裡也有父母長兄相伴,又有什麼委屈的呢?”
在這個年月,只要能活下來,便已經很好了。
大婚雖然倉促,可郡主禮制該有的東西都被及時送了過來。皇后還怕禮服等不合身,又額外送了四個針線娘子、兩個手工匠人,衣裳、發冠都是照著白芷如今的身量細細改好的。
那發冠上頭掛了一溜兒二十四掛細小無瑕珍珠帘子,上頭遍插珠翠,甚是沉重,折騰了大半日,白芷只覺得脖子都快被壓斷,整個上半身都不是自己的了一般,早就巴不得拆了。
哪知髮髻繁瑣,她自己又瞧不見,越弄越糟糕,最後乾脆要纏在一處,搞得她都快急哭了。
牧歸崖忍笑上前,低聲道:“莫動,我來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