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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景頭也不回的喊了聲,吭哧吭哧走得越發急了,“難不成老爺我就是個廢人,傻子,還要你提醒?吃撐了,溜達溜達!”
文白一噎,也不知他哪兒來的火氣,只好撓撓頭,又推了阿金一把,“你偷偷跟著,天黑路滑,莫叫大人出了事。”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轉眼就是除夕, 闔家團圓。
而今年跟白芷一同過年的, 除了牧歸崖之外,又多了一個公孫景和負責前來徹查沙匪一案的欽差大臣袁文斌。
袁文斌今年四十九歲,本是當今在位第五年的榜眼, 為人公正,素有賢名, 聖人對他十分信任, 故而此番才能委以重任。
自從他來了之後,牧歸崖果然就撒了手, 萬事不管,只是全力配合, 卻從不主動表達意見,甚至袁文斌請他陪同辦案也是能推就推。
袁文斌為官多年, 年紀足足是兩個牧歸崖還有餘, 如何看不出他這麼做是為了避嫌?也是無奈。
不過這麼一來,就苦了袁文斌和公孫景, 偏偏全是分內之事,有苦說不出。
查案兩月,袁文斌跑遍了西望府轄區上下, 甚至還在牧歸崖的親自陪同下去北延府明察暗訪過, 如今摺子都遞上去四、五封, 想必不日就會有結果。
忙了這麼久, 袁文斌也累得夠嗆, 又是這個年紀, 若大年之夜將人孤零零丟在驛站,且前頭還有“收留”公孫景的例子在前,到底說不過去,也只好將人請了來。
西望府幾日前就開始下雪了,而本地地處邊陲,便是風雪也比中原的冷硬些。
鵝毛般大小的雪片中似乎帶了冰碴子,在刀刃般鋒利的西北風裹挾下呼嘯而來,若露出肌膚,不過呼吸間就能被打的知覺全無。若再多停留片刻,只怕就要凍傷了。
牧歸崖的侍衛牧寧親自帶人去請袁文斌,欽差大人穿著打來那日起就入鄉隨俗換上的厚重羊皮襖子,頭上帶著戴護耳的羊皮帽子,從車簾的縫隙中看向外面,不時的感慨幾句。
雖是邊塞,又剛經歷過戰亂,可這座府城同他想像中的截然不同。
再來之前,他已充分做好了準備,並不止一次的在心中勾畫:
袁文斌未曾親歷過戰火洗禮,但曾不止一次的目睹過戰後殘存的州城、村鎮,斷壁殘垣,毫無生氣,倖存下來的百姓臉上的悲痛和眼中的麻木……
然而在西望府,這些都沒有!
一排排嶄新整齊的房屋,一條條寬敞平整的大道,一塊塊方方正正的農田、菜地,一張張發自內心的笑臉!
若非城外仍舊殘存著某些燒焦的痕跡,他當真要懷疑此處是否真的經歷過長達五年的戰爭!
過年了,能回家的人都回家了,外頭這樣冷,誰也不愛留著受凍。
外頭安靜極了,除了呼嘯的風雪,只剩下車輪和馬蹄踏在平整的石板路上發出的細微咔嚓聲。
袁文斌忍不住推開車窗,頂著刺骨的寒風往地下看去。
產自本地的青石板,分量重,質地密,尤適合鋪路、修築工事,可也正因為此,光是搬運和修整就是大工程。更別提兩側還照京都開封一般,都挖了整齊的排水渠,栽種了胡楊。
如此一來,道路平整乾淨,便是颳風下雨也不會有多少沙土,更不必擔心泥濘,不僅方便行走,且賞心悅目。
城內有如此工程已經煞費人力,可西望府往開封去的民間通道竟也如此這般的整治了!此等工程量放到任何富庶一地,都堪稱龐大!
西望府人口稀少,若只靠他們,恐怕莫說六個月,就是六年,都未必修得起來!、
是士兵,士兵啊!
軍民一心……
這麼想著,袁文斌重新坐回車內,閉了眼睛。
白芷在家親自查看菜單,時不時跟牧歸崖商議幾句,“也不知習慣不習慣。”
袁文斌乃是湖廣人士,後來又在山東做過兩年知府,前兩年才調回開封,又一路升了一品兩級,如今乃是聖人頭一個心腹。
牧歸崖親自泡了一碗茶給她,聽了這話就笑,“習慣不習慣的,也都幾個月了,有口吃的就知足吧!”
白芷失笑,伸手點了點他的額頭,“你呀你,有你這樣待客的麼?”
牧歸崖順勢抓了她的手,放到唇邊一吻,又輕輕地摸了幾下,笑道:“難不成我說的不是?本地物資匱乏,也無甚好招待的,何苦非要同別處攀比,終日奢靡?”
白芷笑個不住,又想起來這人近兩個月越發兩點一線,每日要麼在家,要麼在軍營,要麼就是在往來兩地之間的路上,便是袁文斌派人相請也必要三推四阻,當真避嫌極了!
“本該如此,”牧歸崖正色道,“聖人派他前來,未必只是為了沙匪一件事,恐也存了要監視我的意思。若我知道避嫌,識趣也就罷了;若是偏偏往上湊,凡事都要不管不顧的插一腳,恐怕聖人反倒不放心哩!你莫看如今聖人回復袁文斌摺子時,偶然捎帶我幾句,怪我不上心,可何曾真動怒?”
西望府乃是邊城要塞,地位之重不言而喻,若當地軍事長官是個心思單純的直漢子也就罷了,可若是稍微有點什麼心思……
牧歸崖出身高貴,自己也有文舉人的功名,若想偽裝心思單純的莽漢,恐怕是來不及的。為今之計,他也只有將自己無心權力的特質無限放大,如此一來,不管是當今聖人,還是回頭繼位的太子,都不會對他和他家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