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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常言道,君子之交淡如水,”郭通朗笑一聲,“難不成不喝酒便交不得朋友?”
公孫景哈哈大笑,點頭稱是,又說:“果然是來著了,若我還留在開封,哪裡有這般開懷暢談的時候呢?”
“對了,”他忽然告罪道,“郡主和侯爺這般盛情,倒險些叫我忘了正事,臨行之前,尚書大人托我轉交給二位幾封書信,有家書,也有尚書大人的親筆信,都在這裡了。”
說完,就從懷中掏出一個裹得嚴嚴實實的薄牛皮紙包來,打開了三四層,又去了兩頭的薄木夾板,才露出裡面整整齊齊四封書信。
白芷和牧歸崖不曾想還有書信帶來,都是喜出望外的接了,拿在手中反覆摸了又摸,又向公孫景鄭重道謝。
他這一路趕來風塵僕僕,晝夜騎行,一路風霜雪雨,本就是極困難的事,可這幾封信竟被保管的妥妥噹噹,當真一點褶皺都無,可見他之用心。
眾人邊吃邊聊,也不談政事,都十分盡興。
因公孫景遠道而來,十分疲憊,眾人也不好強留,飯後就送他回客院了,郭通也趕著回了軍工部。
白芷和牧歸崖也回屋休息,又命人掌燈,拆了信來看。
他二人平時雖也隔三差五就派金雕傳書,可到底不在跟前,家人難免擔憂,聽聞有人要來西望府,就順道又叫公孫景捎了一回書信。這也是杜笙的意思,必要不必要暫且不提,好歹算是拜託了公孫景一回,也算他還了人情。
親人們的一番叮嚀自不必細說,白菁卻對妹子更多幾分愧疚,字裡行間都流露出來。
“……今我兄妹二人相依為命,我卻不能陪你左右,每每思及便心如刀絞……萬幸牧家二郎人品厚重,乃可托之人,愚兄心下稍慰……”
滿滿幾張信紙,都是對小妹的叮嚀,白芷看後不覺心神俱震,感動不已。
又見末尾兩行,竟一改前頭對牧歸崖的信任和誇讚,只叫白芷也不必委屈自己,若有什麼不順心也不用忍氣吞聲。一來她乃聖人親封郡主,二來當地也有許多白家舊部,凡事可抵擋一二,只管為自己活著,斷不可為家族名聲所累云云。
近百年來,白家已經付出太多太多,可得到的回報又太少太少,如今更幾乎斷子絕孫,白菁也是想明白了。
如今自己在京為質,想必聖人也會放心。左右已經這般田地,他妹子已經夠委屈的了,倒不如放肆些活。
看到此處,白芷不禁淚如雨下。
這就是親人,不顧及什麼功名利祿,在乎的唯有你過得好不好!
當夜,白芷和牧歸崖都有些輾轉難眠,面對面躺著說些家常話,直到天色微明才好歹迷糊過去。
第二十四章
新舊知府交接是個大事,手續繁瑣倒在其次,關鍵是新知府對當地政務也需要一個適應過程,沒有一月是不成的。
在這之前,牧歸崖就打算先辦個接風宴,叫兩邊上下官員和中高級將領都見一見,好歹認個臉熟,不至於後來對面不相識。
他只負責名單就好,至於宴會具體操辦事宜,自然有管家張羅。
白芷照例先去看了幾隻鷹,發現大灰二灰來的竟比她還早,活似得了新鮮玩意兒的孩子,迫不及待的想拉著三隻鷹出去溜溜。
然而三灰四灰大金……顯然不大情願。
白芷當著面兒給大灰二灰餵了肉乾,又教導三隻鷹不許亂叫、亂咬人,然後也給了它們一人一條肉乾。
對,有且只有一條。
忍到今日,三隻鷹的胃都快餓癟了,乍一嘗到肉味兒如何忍得?越發覺得腹如擂鼓!
還不如不吃呢!
然而白芷卻一點兒不手軟,麻利的將荷包揣了起來,直接就叫大灰二灰帶著飛去了。
想吃肉?那也得聽話啊。
回去之後,牧歸崖還問了一嘴,又笑說:“如今越養越多,往後打獵你可威風了。”
無意中瞥見她今兒穿了件鑲著狐皮邊兒的杏色短襖裙,上頭繡著纏枝牡丹寶瓶紋樣,耳畔墜了紅彤彤寶石石榴耳墜,腕上套著硬紅鑲金二龍搶珠的鐲子,同發間若隱若現的石榴髮簪相映成趣,越發明艷動人,說話間越發和軟了。
“到時候,只怕我這個郡馬爺當真要郡主養活了。”
白芷噗嗤一笑,被他這幅表情極好的取悅了,忍不住伸手往他腮上輕輕一擰,一副二世祖公子哥兒的模樣笑眯眯道:“養!”
牧歸崖順勢抓住她的手,捏了捏那蔥白的指尖,眼神有些幽深。
他就這麼直勾勾的瞧著白芷,可頭卻越壓越低。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近的能看清彼此的睫毛,看清自己在對方眼睛裡的倒影,連呼吸都交匯到一處。
白芷的心臟一下下跳的狠了,撲通撲通的,她有些緊張,緊張的同時卻又期待著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第一個親吻?
然而就在兩人的嘴唇快要接到一處時,外頭突然響起通報聲!
白芷和牧歸崖瞬間被從無限曖昧的氛圍中拉回現實,然後兩人不約而同的低低罵了一聲娘。
白芷愣住了,牧歸崖也愣住了。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同時笑出聲。
牧歸崖用力按了按額頭,搖著頭往門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