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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微微一笑, 不答反問:“我且問你們, 天底下的官,都是男人麼?”
眾人越發滿頭霧水,又面面相覷,答不上來。
她們都是女子, 以前光忙活著家中雞毛蒜皮的小事就腳不沾地, 又哪裡會知道外頭的事?更別提什麼官場, 那可是一般男子都無法窺探的, 卻又問誰去?
到底是王玉婉家學淵源, 長輩也都是有見識的,打小沒少聽了,想了一會兒才試探著說:“想來,也不全是男人的。”
話音剛落,呼爾葉等人都已紛紛亮起了眼睛,也顧不上白芷還在,一個兩個抓著她的手,神情急切的追問道:“真的麼?快說說,快說說啊!”
難不成真有女人做官?
王玉婉給她們鬧了個臉紅,先抬頭瞧了白芷一眼,見她並未反對,反而笑容中還帶了幾分鼓勵,這才大受鼓舞的說道:“其實家人也並未對我細說,我知道的也不多,就說熟悉的吧。”
說到這兒,她的聲音也不自覺的抬高了,語氣中多了幾分自信。
“朝廷之下設有專門供給上頭衣裳的織造局,其下又分設多個衙門,單說面料也有綾羅綢緞綃紗錦等,花樣又有染提斷織扎刺等多種技法,數不勝數。正因分工細膩,需要的人也多的很,無規矩不成方圓,自然也就要許多管著的人。”
“可你們想呀,這麼多活兒,又能有多少男人精通呢?再者,進上去的貢品多是入了後宮,要過那些主子娘娘們的法眼,後宮禁地,男人如何使得?說不得就要有女子。”
“我雖不記得,可父母常與我說起,上面也是有許多女人主管的,皆是朝廷在冊的官員。裡頭雖大部分是八、九品乃至不入流的小官,可也有四五品大員,雖不能上朝,但終究是在冊的正經官員呢!外頭誰見了不恭恭敬敬的問聲好?”
她說完了,可眾人卻久久不能回神,顯然這條新消息再一次衝擊了她們有限的認知。
原來,原來女子也可為官,還這般風光無限!
思及此處,眾人心中不免又多了幾分雀躍和期待。但稍後冷靜下來,大部分人卻又失望了。
呼爾葉乾脆道:“郡主,這法兒雖好,可,可能有多少人會那織造呢?難不成我們又不讀書,轉頭學織造去?”
白芷失笑,這回卻不用她自己解釋,就聽王玉婉已經開口代勞:
“我琢磨著,郡主的意思大概是,既然律法沒有明文規定,且也不是開天闢地頭一回,咱們女兒家想要出人頭地,也未必非要死磕著即刻就同男子一般科舉入仕。”
說完,她又有些忐忑的看向白芷。
“不錯,你果然如傳聞一般聰慧。”白芷讚許的點了點頭,小姑娘立刻興奮地滿面通紅。
見一群人都雙眼發亮,滿是渴望的盯著自己,白芷也不賣關子,麻利的道:
“歸根究底,入朝為官也不過是一種活法罷了,放眼天下,難不成所有參加科舉的學子都會被取中?還是說被取中了的都能做官?一時做了官,就一輩子穩穩噹噹的不成?若是不能當官,那些人難不成就要把自己吊死了?”
“當然,我並非不叫你們讀書了。書,是一定要讀的,因為它會叫你們明理懂事,叫你們成為一個更好的人。並且我依舊堅信我方才說過的話,有朝一日,女子也一樣能享有男子等同的權利!所以,我們非但不能放棄,還應該更加刻苦努力!”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之人,我寧肯希望我們不能成功只是因為時機未到,卻也不願機會來了,我們卻束手無策,因沒有本事而抓不住!”
“而在這之前,我們不能被動的等待,因為這個過程註定艱辛而漫長,誰也不敢預料中間可能發生什麼事。所以,我們應該,也必須做好多手準備!”
“女子要自強,不僅僅要讀書明理,最要緊的還是能養活自己。只有你做到了這一點,才能不依靠男人生存,而只有這樣,你才有了跟他們抗衡的資本,能談下頭兒的事。”
“明日我就會正式上書,請求在西望府成立一個專門處理婦孺事宜的新衙門,這衙門下設多個部門,不僅會繼續督促、幫助女子讀書,而且也會讓女子生活的更好。來日聖人准了,必然需要官員……”
白芷說到這兒就沒有再繼續,因為不需要過分解釋,下面眾人的眼珠子都已經發綠了。
官員?!
她們,郡主要讓她們做官了?!
呼爾葉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覺得這餡兒餅太大,大的連大月長老的位子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假若真能做了大祿朝在冊的官員,誰還稀罕什么小小的長老!
可是,可是這能成嗎?
呼爾葉心裡這麼想著,嘴上就問了出來。
白芷卻笑得輕鬆,“成,怎麼不成?”
作為忠義郡主,按照規矩,但凡有什麼事她須得同其他貴族女子一樣遞牌子給皇后,走後宮的路子;可作為聖人的義女,她卻擁有了直接將書信遞到聖人跟前的特權!
為人子女的,隔三差五問候父母乃是正理,誰也阻擋不了。而在慰問之餘,略說些題外話也就無傷大雅了。
這事兒她琢磨了不是一日兩日了,草稿都寫了一大摞,準備遞上去的摺子也修改了無數次,如今已然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