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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宴珏跟著他們,讀過了萬卷書,也行過了萬里路。
他見過了慈善項目里那些年邁的老兵,身上仍舊有著不屈意志;見過了實驗室里,來往的高學歷人才,他們忘我地做研發時的純粹;也見過不同會議上或友善或奸猾的叔叔伯伯阿姨……
正因為見過太多。
所以他年紀不大,卻已經擁有了獨立的思考,也擁有了保護自我的能力。
現在他要單獨走進宴會廳,完全不成問題。
就在這時候,有個小姑娘迎了上來。
對方熱絡地和他打了招呼:「宴珏!」
宴珏隱約記得對方,好像是國內某實業大佬的孫女。他禮貌地微微一頷首,打了招呼:「楊小姐。」
楊小姐年紀也不大,才八歲。
但她這個年紀已經懂得分辨美醜,分辨誰聰明誰厲害了。
整個上流圈子這一輩里,最聰明的就是宴珏了!
楊小姐如是想。
她都想不明白,宴珏為什麼這麼厲害。明明大家都差不多大,可他嘴裡就是總能說出很多別人都不明白的詞彙。
他還總穿得一絲不苟,就像是他爸爸一樣。
啊對,還特別的有禮貌。
舉手投足那個詞叫……叫優雅。
宴珏很快就走遠了,神色自如地和別的長輩打了招呼。
楊小姐嘆了口氣。
可就是……他太冷淡了。
他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禮貌而冷淡。他真的很像很像他的爸媽啊。不知道他在家裡……也是這樣的嗎?
還有,他不會覺得累嗎?
那些長輩擺在面前,楊小姐光是打個招呼都覺得發怵了。這是宴珏卻總能侃侃而談……
真奇怪。
這大概就是天才與別人的區別吧。
……
宴會結束後,宴珏跟隨宴朝一起返回了宴家。
顧雪儀早早地返了家,坐在沙發上正在翻書,宴珏快步走近,低低叫了聲:「媽媽。」
顧雪儀抬起頭。
宴珏臉上的冷淡疏離之色剎那消散了個乾淨,他一頭扎進顧雪儀的懷裡,牢牢扣住了顧雪儀的脖子,低聲說:「媽媽,今天才只是分別了半天,可我就好想你啊……」
落在後面的宴朝:……
顧雪儀輕撫了下宴珏的頭,丟開書,這才站起身。
宴珏不得不也站直了身體,然後看著顧雪儀和宴朝輕輕抱了下,宴朝還親了下顧雪儀的唇。
宴珏不由更親密地抓住了顧雪儀的胳膊,講話變得奶聲奶氣了一些:「媽媽今天可以一起畫畫嗎?」
「可以的。」
宴珏卻還嫌不夠,忍不住要撒更多的嬌。
「媽媽,我給你做拔絲蘋果好嗎?我剛剛學會的。」
「好。」
宴朝在一旁盯著,心下微醋。
年紀小還挺占便宜的。
什麼撒嬌發嗲的話都說得出口。
宴家這一幕要是讓那位楊小姐看見了,只怕眼睛都要嚇得脫眶了。
宴珏一心一意地黏著顧雪儀。
等轉身又再對宴朝說兩句軟話,免得挨他爹的記恨,顯然已經很擅長這樣的套路了。
在他更小更小的時候,顧雪儀和宴朝就教會了他,冷淡尖銳的一面,永遠是留給外人的,溫柔是留給家人的。
宴珏還不知道什麼樣叫做溫柔。
但他在家的時候可以理直氣壯做個寶寶……只可惜寶寶已經不配和爸爸媽媽一起睡覺了。
宴珏做完拔絲蘋果,又跟顧雪儀一塊兒畫了畫,和宴朝一起看了個紀錄片,這才轉頭抱著自己的小枕頭去睡覺了。
他得早早睡。
他很忙的。
明天叔叔宴文宏還要接他去參觀他們的實驗室呢,後天還要去給二叔宴文嘉的新電影捧場,後後天還要去看姑姑的品牌秀……很忙的。
……
客廳里。
顧雪儀也在懶洋洋地提出自己的要求:「我想去北極。」
「好。」
「我還想去學滑雪,宴總會嗎?」
「會的。我教太太。」
宴朝彎腰將她抱了起來,二人慢慢上了樓。
他沒有提自己的要求。
他只是低頭吻了吻她的唇,語帶酸氣:「……我看見了封俞的採訪。」
顧雪儀勾住了他的領帶,說:「嗯?他說什麼了?」
「沒什麼。」
顧雪儀歪頭盯著他。
宴朝心下一動,親了親她的腦袋,又親了親她的眼睛,低聲說:「我明天也要接一個採訪。」
「嗯?」
「就說……我愛你。」
……
遙遠的另一個時空中。
史官認認真真地將「顧雪儀」三個字記載入了史冊,同時也有人將它記入了盛家與顧家的歷史中。
這一回,不再是「晉元二十一年,中邪祟,後無音訊」。
史書詳細記載了她的生平,如何長大,如何嫁入盛家,如何扶持盛家,又如何改嫁,改嫁那日十里紅妝,皇帝親自主婚,這等排場,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又記盛家子後出仕入相,仍舊常常將這位長嫂掛在嘴邊。
晉元三十年。
盛長林已經做了最年輕的右相。
他收住手,繪下了最後一筆。
「好了。」他低聲道:「將此物裝裱後放到祠堂中珍藏起來,世代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