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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地面塌了?」曾芩驚魂未定地看著跪在地上看向坑底,看到古陣中沈易冬抱著白戟,仰頭看著同在陣中的狸薇。
「不是地面塌了……是土地憑空消失了……」申越神色凝重地盯著坑底的沈易冬,「……是沈易冬乾的,對吧?」
「是……」唐謙茗低聲肯定道。
「除了土地憑空消失,地顫,飄浮的沙粒,這可怕的威壓,都跟五百年前天地大劫平息前夕發生的現象一樣……」申越說道,「所以——五百年前,阻止天地大劫的……也是這個傢伙了?」
「是……」
「這可是超越神的力量,若是真要形容,應該可以算是法則的力量了。」申越看了一眼唐謙茗,目光轉向曾芩,「喂!我記得你是他師兄吧?你知道那叫沈易冬的傢伙到底是什麼人嗎?」
曾芩愣愣地抬頭望著申越,「他是我師父帶回來的……」
「嘖!你也不知道嗎?」申越踢了踢腳下的沙土,轉身往樹林外走,「走了,我們得離開這裡。」
「不管沈易冬了嗎?」曾芩焦急地喊道。
「他現在完全失控了,而我們沒有能夠阻止他的力量。」申越回頭道,「我們現在能做的是,把樹林裡活著的人儘快帶出去,或許應該包括這個城市所有人,照那個發展,一個不好,這個世界都會憑空消失。現在,誰也不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能做的只能盡力地謀求更多人的生機。唐謙茗,你怎麼說?」
唐謙茗死死地握著手中的劍,最後看了一眼沈易冬所在的方向,便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申越跟上唐謙茗的腳步,後面堯革拖著曾芩也緊隨其後。
現在不是該管沈易冬會怎麼樣的時候,而是接下來沈易冬會給這個世界帶來怎樣的災難。五百年前,沈易冬用他的力量阻止了天地大劫,但這一次沈易冬動用他的力量——怎麼看都不是往好的方向發展的。
74、第七十四章 ...
樹林裡的傷員,包括受傷的妖怪們,在中央特管局調動的修真者協助下,不到一個小時便撤離了乾淨。
平時在各自利益的衝突下,修真者們分陣營,分派別,但在生死面前,利益都是沒意義的——對方死了你從他那裡拿不到好處,自己死了就享受不到得到的好處,所有不管是雲洲那一派,還是唐謙茗一派的,都盡力地團結一致地加入了救助工作。
臨市普通人的撤離,政府緊急發布了地震災害,在政府的調度和修真者的護航下,也以叫人驚嘆的速度朝著遠離海岸線的方向迅速撤離。
在距離海岸線最近的一個觀景台上,唐謙茗、堯革和曾芩,神色凝重地望著樹林方向,這個觀景台是能觀測到沈易冬所在最好的位置了。
申越從觀景台附近的屋頂上,幾個騰躍後,翻身躍過觀景台的扶欄,將順手從人類軍部拿來的高倍望遠鏡扔給唐謙茗,開口問道:「那邊的情況怎麼了?」
「沈易冬和狸薇都沒有動靜。」回答的是堯革,唐謙茗和曾芩是人類,視力比不上身為妖怪的堯革,看得最清楚的堯革便代替他們回答了。
唐謙茗拿著望遠鏡看向沈易冬所在的地方,果然跟堯革說的那般,沈易冬還保持著抱著白戟一動不動的狀態,狸薇也還在那裡,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若真要說有什麼變化,那就是那暗金色的文字比之前更多了,充斥在古陣內,若是再多一些,估計就要看不清沈易冬他們的身影了。
「特管局那邊怎麼樣了?」唐謙茗把望遠鏡遞給一旁滿臉焦躁的曾芩,扭頭問申越。
「這邊看著沒什麼動靜,但是影響已經擴大到別的地區了。」申越道,「很多地區出現地震,海嘯、颶風等一系列非正常的自然災害,周邊國家也受到了影響。所以現在特管局被國內的領導一個接著一個質問,國外相關部門也打來電話質問。總之——特管局現在是處於被各種轟炸狀態。」
「都這樣了你還跑來這裡做什麼?」唐謙茗側眸看他。
「就是因為這樣了我才跑出來的。而且你都不管,我為什麼要管?」申越道,「別擔心,特管局那邊有齊淵頂著,應付人類他可比我在行多了。」
「這樣下去,到底會怎樣?」堯革看著樹林方向,開口問道。
「你應該能感覺到吧,界面的邊緣開始崩塌了。」申越道,「類似這樣的情況,五百年前也發生過,不過你當時還是小蛇妖的修為,估計什麼都沒感覺到。那時發生界面崩塌之後,三界的通道就斷了,隨後是三界分離。現在這裡只有一個界面,最糟的情況就是——這個界面分崩離析後消失。」
「我們不能做些什麼嗎?」曾芩問道。
「要阻止沈易冬失控……」唐謙茗道,「但前提是白戟還活著。」
沈易冬是因白戟的死亡而崩潰導致失控,現在誰的聲音他都聽不到,只有白戟……只有白戟才能……
但是——唐謙茗苦笑道:「被噬魂劍刺中,就算是白戟,恐怕也……」
「不一定。」申越打斷唐謙茗的話。
「那可是噬魂劍……」
「我們當年可是被天帝指派下界誅殺上古荒仙的,你對上古荒仙怎麼一點都不了解?哦,對了,你與其說是下界來誅殺上古荒仙的,還不如說是來看望你師父的……」申越掃了一眼唐謙茗,繼續道,「古神時代,黃帝與刑天一戰,用軒轅劍砍了刑天的腦袋,但是失去腦袋刑天卻沒有死。而上古荒仙是比之古神還有久遠時代的神,生而為神的神,本身就要比古神時代的神強悍,而噬魂劍比之古神時代黃帝用的軒轅劍根本不值一提。刑天都沒在軒轅劍下死,白戟這樣的上古荒仙怎麼可能在噬魂劍下喪命?」這也是天帝為什麼在上古荒仙少之又少的情況下,依舊不肯放過白戟。這樣的神無法超越,白戟的存在,讓天帝無法到達他想要的至高無上。
「那白戟怎麼被噬魂劍刺中之後就倒下了?」曾芩不解地問道。
「雖然我認為白戟多半是沒有死,但指是沒有意外的情況下。意外就不好說了,荒仙雖然強悍,但並不代表不死不滅,不然上古荒仙也不會消亡。」申越攤手道,「而且,畢竟是被噬魂劍刺中了,就算是荒仙也肯定是受到傷害了,也許被影響得進入假死狀態了也說不定。」
曾芩:「……感覺你以上說的都是廢話。」
樹林中央位置,巨坑之中,古陣中心,狸薇靜靜地看著暗金色的文字不斷從沈易冬體內出來,飄滿整個古陣空間,眼中不自覺地露出期待——時隔兩千餘年,終於……終於能夠再次見到他了。
苳赤……
就如傳聞中說的那般,她有一個深愛的戀人,那人叫苳赤。苳赤是個人類,但不是修真者。沒錯,他就是跟沈易冬一樣的存在,「道」之封印的傳承者。她跟苳赤在一起,度過了一段非常美好的時光,然而人類是一種感情和欲望交織的生靈,他們永遠做不到不去觸碰規則,而作為「道」的傳承者,越過規則是有限制的,超過了那個限定,便會淪為「道」的一份子,苳赤也不例外,最終踏上了跟前幾任傳承者一眼的道路。
苳赤消失之前,用最後的力量,為她留住了本該隨之消失的記憶。所以她記得苳赤,了解「道」之封印的傳承者到底是什麼,她還知道,要讓化為「道」之後苳赤重返這個世上,需要奪舍現任「道」之封印者的魂魄。這是奪舍封印者魂魄並不一件簡單的事,苳赤告訴過她,至今從未有人成功過。
要成功很難,所以為了成功,她準備了上千年。讓沈易冬上一世的師父無尚真人知道封印者的存在,利用無尚真人找到沈易冬,引導他入世,然後等待沈易冬最終的崩潰。本以為沈易冬在五百年前的那天就會崩潰,卻不想他比她預料得強大太多,所以才拖到了現在。
不過不要緊,儘管時機來遲了,但她設的局卻是完美地套住了獵物。
欺騙雲洲等人在這裡設下古陣,抓捕四方神獸,作為鎖住沈易冬的牢籠。誘惑時鐸去奪取沈易冬的力量,進一步削弱沈易冬,接著殺死白戟,讓沈易冬精神上崩潰,然後使用陣法將「道」從沈易冬體內抽取出來。以現在沈易冬魂魄的力量,離開他魂魄的「道」他將難以控制,這些「道」會去攻擊沈易冬的意識,只要擊毀了沈易冬的意識,「道」的意識占據沈易冬的魂魄,便完成了魂魄的奪舍。不過——這些「道」到擊毀沈易冬的意識後,她會用陣法干擾這些「道」的意識,讓屬於苳赤的意識進入沈易冬的魂魄進行奪取。
75、第七十五章 ...
倒在他懷中的白戟體溫在下降,但是沈易冬只覺得自己的體溫似乎降得比白戟還快,渾身冰冷得難以動彈。眼前的景色變得斑駁,耳邊的聲音逐漸消失。沈易冬覺得自己又看到了破廟前那叢鬱鬱蔥蔥的雜糙,那是上一世他目前拋棄他後,他坐在郊外破廟門口見到的景象。
那一天,他拋棄了所有對感情的奢望,因為害怕最終的時候被永遠地拋棄時的痛苦,那個時候,他決定一個人活下去,到最後化身為「道」,也不過從一個人到還是一個人,並不會太難接受而痛苦。
然後他遇到了無尚真人,他的師父。他師父帶著他走出了只有他一個人的世界,讓他從黑暗中看到了光亮。之後,他遇到很多很多人,雖然最後總會分離,包括他的師父,但他真的非常高興能夠遇見認識那麼多,他們就像不用的色彩,讓他只有黑色的世界變得絢麗起來。在其中,最為濃墨重彩的一筆,那是白戟為他畫上的。
白戟很重要,因為他的整個世界大半的色彩都來自白戟。
但是——
現在白戟死了……
被狸薇殺死了……
他最重要的白戟……被狸薇殺死了……
怎麼辦……
他該怎麼辦……?
他的力量是救不了死人的……
但是——能夠讓任何一個人無比痛苦地死去!
狸薇目光在幾乎充斥正古陣空間的暗金色文字間穿梭,搜尋著屬於苳赤的意識。突然,腳下的土地毫無預兆地一顫,整個古陣所在的地面再次陷入地下幾分,原本是古陣空間內肆意飄浮的暗金色文字齊齊頓在了空中,仿佛被某種強大的力量驟然壓制。
怎麼回事?!狸薇一驚,目光驟然集中到沈易冬身上。隨即,她看到沈易冬黑色的瞳孔中,滲出更加濃郁的黑色,如同暈染的墨,給他的瞳孔染上更深一層的黑。不祥的墨色侵染了沈易冬整個瞳孔,隨後繼續往外擴散,將整個眼球都染成那種照不進任何光亮的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