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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家的第一頓晚飯,陳月和喬東都吃得非常愉快,喬嘉諾也是——當然,如果他感受不到從靳儲身上傳來的低氣壓就更好了。
靳儲的沉默一直持續到晚飯結束。
陳月和喬東見慣了靳儲不說話的時候,只以為今天的靳儲也不太想開口,就沒有多想,吃完飯後便收拾碗筷,讓家裡的兩個孩子各去整理臥室。
喬嘉諾三下五除二放好自己的東西,然後悄無聲息摸去靳儲的臥室。
臥室門緊閉著,擰了擰。
居然從裡面反鎖了。
於是喬嘉諾直接敲響房門,持續不斷的敲了四五分鐘,直到被收拾完廚房的陳月看見,隨口問了一句,才聽見門鎖傳來喀嚓一聲響。
緊接著,房門打開了三分之一,靳儲站在逆光中,垂眸看著比他矮了將近十厘米的喬嘉諾,嗓音冷淡得沒有絲毫起伏:「有事嗎?」
喬嘉諾微微抬起下巴,和靳儲對視。
臥室里的光線很足,透過半敞開的房門灑出來,把喬嘉諾仰起的臉照得白皙光潔,仔細看也找不出任何瑕疵。
喬嘉諾在燈光下眯了眯眼睛,像之前那樣伸手去扯靳儲的衣服:「你又在生什麼氣啊?有話就說唄,憋在心裡多難受。」
靳儲很喜歡把什麼事都往心裡咽。
相處了這麼多年下來,喬嘉諾基本上摸清楚了靳儲的脾氣,只是至於靳儲心裡在想什麼,他仍舊摸不透。
靳儲看了喬嘉諾一會兒,才說:「沒生氣。」
喬嘉諾撇了撇嘴:「你生氣就算了,還敢做不敢當。」
靳儲沉默下來,他看了眼喬嘉諾捏著他衣擺的手,喬嘉諾的手就跟他的臉蛋一樣漂亮,每根手指都生得纖長,指骨分明,彎曲起來的形狀特別好看,讓靳儲忍不住想起了去年春遊時的那個夜晚……
就是這隻手幫他……
靳儲的呼吸倏地急促起來,他趕緊揮散了已經在腦海中形成的畫面,閉上眼,等待數秒後,才重新睜開。
這時他的眼神已經變得清明起來,他一向善於隱藏自己最真實的欲望,這次也不例外。
「我沒生氣。」靳儲還是那個回答。
隨後,靳儲不動聲色的拉開了喬嘉諾扯著他衣擺的手,他捏著喬嘉諾的手猶豫片刻,還是輕輕放開了,指尖上消失的觸感讓他有瞬間的怔愣。
喬嘉諾怔怔看著自己的手。
「分開住,也不錯。」靳儲說,「我早該想到,我們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喬嘉諾歪了歪腦袋,有點聽不懂靳儲的意思:「以後我們還會上高中、上大學,最後從校園踏入社會,我們不可能一直住在同一間臥室里,也不可能一直睡在上下鋪。」
靳儲目光灼熱,裡面有著喬嘉諾看不明白的情緒。
喬嘉諾想了想,以為靳儲不習慣住在一起的兩個人突然分開,頓感驚訝——
上輩子的靳儲有著很嚴重的潔癖,別說和其他人共用一間房,有時候其他人不小心碰到他一下,都會惹來他的怒火。
這麼多年來,喬嘉諾總想和靳儲分房睡,倒不是他自己不喜歡,而是擔心靳儲不習慣他的存在,卻又礙於條件不得不和他同住。
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條件,靳儲竟然不適應起來了。
想到這些,喬嘉諾哭笑不得,像個大哥哥似的好聲好氣的安慰道:「以前我們睡上下鋪,還擠在一張書桌前,我總擔心我會影響到你,現在好了,不管你睡覺還是做作業,都不用擔心被我吵到,而且我就在你隔壁,你找我也很方便。」
靳儲還是沉默,直勾勾的盯著喬嘉諾。
喬嘉諾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臉頰上浮起的小小梨渦盛滿了細碎的光點,他笑起來仿佛會發光一樣,嘴裡說著溫和的話:「我剛和我爸媽分房睡的時候,也很不習慣,後來一個人睡久了,才發現一個人睡的好處,等你習慣一個人睡就好了。」
靳儲的目光在喬嘉諾的梨渦上游弋了一圈,最後落在喬嘉諾那雙淺褐色的漂亮眼眸上,靳儲的眼神漸冷,他掀起一邊嘴角,看似在笑,表情里卻沒有任何溫度。
「喬嘉諾。」靳儲道,「你究竟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喬嘉諾聽得一頭霧水:「我不懂什麼?」
靳儲說:「你不懂我在想什麼。」
喬嘉諾無語,頓了頓才說:「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你不說出來,我怎麼可能懂?」
靳儲說:「我以為我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
然後喬嘉諾突然閉嘴了,並不是他聽明白了靳儲的言外之意,而是他在認真回想靳儲以前的所作所為。
可惜即便喬嘉諾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最後一隻有些涼的手摸上了喬嘉諾的臉頰,喬嘉諾抬眸看去,只見靳儲表情複雜,似乎有很多想對他說的話,又不能說出口。
他再次喊了喬嘉諾的名字:「喬嘉諾。」
喬嘉諾發懵的嗯了一聲。
「算了,別想了。」靳儲很平靜的說,「可能你永遠都不會懂。」
緊接著,沒等喬嘉諾反應過來,靳儲便已收回手,後退一步,輕輕關上了房門。
臥室里,靳儲那些從舊房打包過來的衣物和生活用品還隨意放置在地上,他沒有收拾的心情,邁開長腿跨過一個個障礙物。
他來到床前,連拖鞋都沒脫就躺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