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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就連喬東也覺得兒子戴上眼鏡後的模樣像極了電視裡那些高高在上的精英白領。
「嘉諾,下雨了。」許是覺得氣氛太過沉悶,喬東主動挑起話題,「你剛配的眼鏡還是愛惜一點,別讓它沾著水了。」
「好。」喬嘉諾說,然後摘下眼鏡,放進手裡拿著的眼鏡盒裡。
喬東問:「你不戴眼鏡能看見嗎?」
喬嘉諾以拳抵唇,咳嗽了兩聲:「能、能看見。」
喬東想到從出門去眼鏡店、再到從眼鏡店回家的路上,喬嘉諾一直在咳嗽,而且臉色十分蒼白,他上前摸了一下喬嘉諾的額頭。
很燙。
「你發燒了?」喬東有點生氣,「你真是和你媽說的一樣,一點也不會照顧自己,你居然連自己發燒了都不知道。」
「我知道……」喬嘉諾控制不住的又咳嗽起來。
他用右手捂著嘴巴,儘管他在有意壓著,卻依然像是要把肺給咳出來,咳嗽到後面,他的臉都咳紅了。
「你知道還讓自己變成這個樣子?」喬東沒好氣地說,「等會兒我帶你去謝醫生那裡看看,最好打個針輸個液。」
喬嘉諾沉默地點了點頭,他嗓子疼,仿佛有把火在裡面燒似的,只要說話就嗓子疼。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鐘,謝醫生的診所早就關了門,喬東跑去樓上敲門把謝醫生喊了下來。
謝醫生裹著厚重的衣服,用鑰匙打開了捲簾門。
給喬嘉諾做完檢查後,謝醫生開了幾服藥,再打一針就算完事。
臨走前,謝醫生叮囑道:「年輕人就要想開一點,別把什麼壓力都往自己的肩上扛,不然到時候高考還沒來,人先倒下了。」
喬嘉諾的聲音沙啞得如同被沙礫摩擦過,他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謝謝叔叔。」
謝醫生的診所就在大雜院外面,可是距離喬嘉諾的家卻有一定的距離,父子倆誰也沒有說話,一路上沉默不語。
直至走到單元樓下面,喬東突然停下腳步。
「嘉諾。」
走在前面的喬嘉諾頓了頓,疑惑地轉頭看過來,暖黃的燈光灑在他的臉上,他的臉頰略顯消瘦,眼睛裡寫滿了疲憊。
明明喬嘉諾還只是個高三的學生,然而現在乍一看,他仿佛曆經了許多事一樣。
喬東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同時又不可控制地感到心疼。
「那個……」喬東猶豫著說,「謝醫生也說了,你不要給自己太大負擔,你在學習上面已經夠努力了,還是要給自己休息的空間。」
喬嘉諾似乎沒有想到喬東會突然這麼說,他有瞬間的愣神,反應過來後,他才微微點了點頭:「好。」
喬東又問:「你沒在想那件事了吧?」
喬嘉諾歪了歪腦袋,他知道喬東在說靳儲,但是明知故問:「你說的哪件事?」
「……」
喬東見狀,還以為喬嘉諾真的忘記那件事了,頓時又慶幸又歡喜。
看來時間可以磨平很多東西。
喬東嘴角情不自禁得揚起一抹笑容,他飛快的轉移了話題:「沒什麼,快上去吧,你媽剛才都打電話來催了。」
回到家裡,喬嘉諾吃完藥就躺在床上睡著了。
半夜,不知道是什麼時間,窗外逐漸響起淅淅瀝瀝的雨聲。
其實喬嘉諾睡得並不沉,藥效來得太慢,咳嗽和頭疼一直在糾纏著他,以至於窗外稍微有點聲音,就能把他驚醒。
他想起靳儲偷偷摸摸回來的那天晚上,天空也下著這樣的小雨,不過那時已經進入夏天,沒有現在這麼冷。
喬嘉諾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對他而言,靳儲的名字如同一個魔咒,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尖上,只要想起來,就感覺一陣陣的抽疼。
一年多沒見,他瘋狂地思念靳儲。
他思念靳儲的聲音,思念靳儲的臉,思念靳儲親吻他時喜歡閉著眼的習慣……
這種感覺從未像今晚一樣來得這麼強烈,仿佛一陣猛然席捲而來的龍捲風,不給他絲毫掙扎的餘地。
喬嘉諾抱緊被子,把臉埋進被子裡面,他慢慢地蜷縮起身體,感受著凌亂的記憶在他混沌的腦海里橫衝直撞。
生病太難受了。
不僅生理上受不了,而且精神上也在遭受著折磨,所有負面情緒在這一瞬間爭先恐後地湧來,張著血盆大口一點點地吞噬掉他的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喬嘉諾燒得有些意識不清。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起身下床後跑到窗邊,打開窗戶,冰冷的風夾著細碎的雨飄進來,迎面吹打在喬嘉諾的臉上。
喬嘉諾冷得打了個寒顫,模糊的意識總算清醒些許。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居然有點期盼靳儲的到來,於是他探著腦袋往窗外張望。
可惜樓下的景色籠罩在一片墨黑又濃稠的雨幕中,根本看不清楚任何東西。
看到後來,連喬嘉諾也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很可笑。
靳儲怎麼可能來?
現在的靳儲在帝都,在他不知道的地點、和他不認識的人、做著他不知道的事。
喬嘉諾在窗前站了約莫五分鐘,夾著雨的風吹濕了他的劉海和臉龐,也吹得他的身體不停發抖。
他低著頭,輕輕嘆了口氣,還是關上了窗戶,回到床上繼續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