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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一聲。
孫飛抓著德羅巴穩穩地落在了幾十米開外的橋面上,這裡的石橋並沒有坍塌。
終於,沖天而起的煙塵散去。
劇烈震動的橋面也漸漸恢復了平靜。
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了斷裂後的橋面——這座古老的半天然石橋從正中間最狹窄的地方,斷裂出一個長達十六七米的豁口,就像是被人攔腰斬斷一樣,橋下江水呼嘯,這個豁口變成了天塹。橋一斷裂,黑甲軍面對著這樣的豁口,想要再攻過去絕對是千難萬難,就算是星級高手可以藉助飛爪凌空躍過去,普通士兵除非插上翅膀,絕對到不了對岸的香波城下。
孫飛和德羅巴,孤單單地站在橋面斷口的邊上。
他們身後是十六七米的絕澗,下方江水冰寒無情。
他們身前是數千黑衣甲士,刀槍冷森,殺氣騰騰,宛如黑色潮水。
對於兩人來說,這……絕對是一個死局。一個絕無可能逃出生天的死局——除非後面香波城的援軍能夠想辦法把兩個人接過去,或者是他們倆能夠一口氣將眼前的敵人殺光……但是,但兩個辦法,顯然都絕無可能。
香波城頭,無數顆心,瞬間沉了下去。
國王衛隊的士兵和平民們面色蒼白,一片寂靜,三星武士蘭帕德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在他的身邊,美麗如仙子的安琪拉緊緊地咬著自己的嘴唇,不知不覺地咬出了鮮血,晶瑩剔透的淚水滾滾從眼眶中流出來,金髮小蘿莉姬瑪撲在安琪拉的懷裡無聲抽泣……
而祖厲江對面,銀面人此時暴跳如雷。
石橋一斷,頓時黑甲軍短時間之內想要攻克香波城的計劃徹底泡湯,那個十五六米的斷裂豁口就如同是一道天塹一樣橫檔在黑甲軍的前面,難以逾越。
「給我殺了他……給我殺了他們……」
銀面人遠遠指著屹立在石橋斷口邊上的孫飛和德羅巴,之前那種胸有成竹一切盡在掌握的優越感消失無蹤,他整個身體難以遏制地哆嗦了起來,就像是突然抽風一樣,渾身哆嗦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難以維持風度,尖聲瘋狂嘶吼著。
這個模樣,讓很多手下難以置信地都大揉眼睛。
多少年以來,他們從來沒有見到自己的統帥如此瘋狂的模樣,就像是一個受了刺激的精神病白痴弱智,往日優雅從容的風度消失無蹤,瘋狂的模樣,比之路邊快要餓死的乞丐還不如。
斷橋上。
三星劍士朗德看清了形式,心中一陣輕鬆。
這樣的局面之中,眼前這兩個傢伙絕對是死定了,後路被斷,沒有了逃跑的可能,這樣的情況下,不管你實力再高,就算是三四星級的高手,都會被用人海戰術很快活活拖垮。
他心中大定:「哈哈,卑賤的東西,這回你們倆死定了……死定了!我要把你們的骨頭一塊一塊敲碎,把你們的肉一塊一塊從身上割下來,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三星劍士朗德獰笑著一步一步逼近。
在他的身後,黑衣甲士們再督戰隊的催動下,也慢慢地向前逼近,一股冰寒刺骨的殺氣撲面而來,就像是有形之物,整個氣氛變得壓抑至極。
一般人面對這樣的情況,只怕早就嚇得魂飛魄散。
但是——「呼……今天我們兩個恐怕死在這裡了,怎麼樣,後悔嗎?」
孫飛看都沒有看一眼逼過來的敵人,而是轉身微笑著問德羅巴:「怕不怕死?」
「能夠和亞歷山大王這樣偉大的戰士一起戰死,是我迪迪爾家族的榮耀……迪迪爾—德羅巴百死不悔!」
說著,這個渾身傷口的披髮壯漢緊緊地握住手中的巨斧,眼神堅定如同鋼鐵,身軀筆直,毅然一步踏出,擋在了孫飛的前面,雙目噴火怒視敵人,哈哈大笑著暴喝道:「哈哈哈,今天爺爺已經殺夠了……沒膽的雜碎們,想要傷害我王,先從德羅巴的屍體上踏過去!」
這一生暴喝,宛如平地驚雷。
就連三星武士朗德,一時間竟然也被這個實力遠遠不如自己的小人物的怒喝給鎮住了,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呃他身後的黑衣甲士則更是不堪,成百上千的人居然又被嚇得驚呼著往後退了幾步。
這一刻,孫飛心中一陣熱血燃燒。
在此之前,孫飛也曾在心裡一遍遍地問自己:為什麼要這麼拼命,自己在這個世界之中,只不過是一個陰差陽錯穿越而來的過客而已,戰爭、死亡、廝殺、流血,這一切其實都和自己無關,只要自己選擇離開,依靠著暗黑世界的金手指,不論在什麼地方,都可以活下來……為什麼自己要這麼拼命?
是為了那個柔柔弱弱卻美麗如出塵仙子的安琪拉嗎?
是為了忠貞敦厚一腔熱血擁戴自己的布魯克、皮爾斯和士兵們嗎?
是為了那些陷入絕望手無寸鐵將所有生存希望都寄托在自己身上、視自己如神明的香波城老弱病殘們嗎?
呵呵,可是,我他媽的什麼時候竟然變得這麼偉大了?
孫飛也曾在心裡一此次嘲笑自己,也曾不止一遍地動搖過、質疑過自己的選擇。
但是,此時此刻,看著這個擋在自己眼前的壯漢,看著斷口那邊瘋狂地想要衝過來的其他壯漢們,看著遠處不斷試圖從香波城門中衝出來的士兵們……孫飛突然覺得,好像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一切就本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