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頁
景辛莫名想起周普曾對她說的陸公也在密謀起兵,她要不要提醒戚慎?可如今國泰民安,五國從不曾有什麼異動,她憑空就把這句話說出來,不等同於造謠,害陸國獲罪麼。
景辛道:「王上,陸公此人如何?」
戚慎挑眉:「儒君治國,無功無過。」
儒君。
是啊,那樣一個溫潤儒雅之人,就算當時有野心也該知難而退的,她怎麼就因為一句話老是懷疑別人。
「你叫我什麼?」
「啊?」景辛抬起頭,撞上戚慎放大的臉。他就在她眼前,緊貼著她,雙眸噙笑望進她眼底,「不是要叫我戚慎?」
景辛瞪他一眼:「說話就說話,湊這麼近幹嘛,長得帥了不起嗎。」
她要退開,但腰被戚慎摟住,他傾下身噙笑望著她。
「如何才能求婚成功,讓你喚我一聲夫君?」
景辛心跳很快,被他磁性嗓音撞破耳膜,她明明害羞到臉燙心跳,卻知他極享受她此般模樣。她反倒揚起紅唇,輕笑一聲勾住他脖子。
「既然世間無人能及你英姿,那你該很自信才對,不必問我啊。」
御駕終於駛入王宮,項焉在外稟報已經到了玄天門廣場。
景辛一怔,迫切想見到甜寶。
戚慎在車下伸手要來抱她,她只是隨意搭上他手掌,下了地便跑向紫延宮。
她恍惚想起穿來那天也是這般跑向紫延宮,那時甜寶便已經在她腹中了。這個寶寶這麼頑強,會不會是天降的福星,長大後也會是一代明君?
終於來到紫延宮,長歡與壽全早已帶著宮人在甬道外跪迎她,見到她都哽咽喊「恭迎娘娘回宮」。景辛來不及叫他們起身,去偏殿抱起搖床上的小嬰兒,熱淚濕了眼眶。
襁褓里的小嬰兒戴著一頂兔耳朵帽子,白皙雙頰肉嘟嘟的,眼睛比剛出生時大,嘴唇也比之前紅潤飽滿。小嬰兒似乎感應到是娘親的氣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動不動,忽然哇哇大哭起來。
景辛心臟都揪在一起,貼著兒子面頰喊他不哭。
孟秋跪在殿中,也很動容:「娘娘,您不在的這段時間大王子總吃不好,睡不好,每日都必須要王上抱才能入睡。娘娘,您回來就好了!孩子雖然小不會說話,可他知道誰是母親,他認得您!」
景辛淚眼朦朧,這奶顫奶顫的嗓音哭得她心都碎了,她發誓以後再也不會丟下孩子。
戚慎步入殿門,揮手示意孟秋與宮人退下。
這一幕他等了太久,上前攬住景辛,擦掉她的眼淚。
景辛昂首看他,眼眶紅紅的:「對不起。」
「回來就好。」
「我是跟孩子說對不起。」
戚慎失笑:「我亦替孩兒作答。」
殿外忽起顧平魚的聲音,急促道:「王上,臣有急報。」
戚慎斂眉,有些不悅。
景辛道:「你先去吧。」
「寡人去去就來。」但他一步回眸兩次,那種失而復得的緊張早在心底紮根成害怕她再逃的恐懼。
景辛沖他笑了下,待他走後,她抱起兒子吩咐孟秋:「收拾好小王子的物品,跟本宮出宮去。」
很快,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駛出玄天門,留青手上拿著天子玉令,宮門自然是可隨意出入的,但她神色難堪,勸不動景辛,也不敢再勸。
方才景辛告訴他們要去別院小住,她忙去請示戚慎,戚慎斂眉沉思許久,最終還是放了行。
留青不情不願坐在馬車上,景辛正逗弄懷裡的小人兒,一大一小都笑得開心,那從不見笑的小王子也彎嘴直笑,在天子懷裡卻從不曾笑,簡直有些白眼狼!
留青道:「娘娘,您不在的時日王上茶飯不思,生辰那日長歡她們做的生日蛋糕也被雲卷破壞,王上親自去籠中鬥獸,傷了龍體,也屢次出城尋您,受了不少傷……」
景辛不曾作答。
留青有些焦急:「娘娘,您不感動嗎?」
是會感動。
可她孕後期最艱難的時刻都是自己挺過來的,分娩那日臣子阻擾,也是她與宮人獨自扛的。感情並非一受感動便要付出所有,他們之間尚需磨合,她沒有家世背景,只有他一人。帝王的寵愛不該只是寵愛,他必須平等待她,拿她當妻子,當親人,當成這世間不可割捨之人。那她願意為他敞開心扉,將他放在心上,不會對他保留秘密。
她已願意走出這一步,他如今已懂她的想法,所以在她此刻出宮時才沒有阻攔。
到了王室別院,景辛才想起不曾見到挽綠。
「你的姐妹挽綠呢?」
留青道:「奴婢們於心有愧,她便自請出宮去尋您了,昨日奴婢已給她去了信,她不日就會回來。」
景辛回房中哄睡了甜寶。
她不想離開孩子,一直守在孩子身邊,瞧著這粉雕玉琢的小嬰兒,心裡越看越愛。
直至傍晚,景辛也不曾等到戚慎過來。
她去了溫泉殿沐浴。
這是山中的天然溫泉,水池中裊裊白氣騰升,宮人為她寬衣卸釵,纖纖玉足款步踏入池中。四肢百骸沁入滾燙的溫泉水中,她長途顛簸的疲憊得到紓解,泉眼入口放置著一個藥包,草藥里夾雜著桃花香氣,景辛許久不曾這樣放鬆過。
她忽然十分鹹魚地想,她好像真的適合生活在王宮。畢竟沾著戚慎的光,天下間所有好物她都能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