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頁
戚慎示意留青退下。
殿門被宮人帶上,景辛知道他想做什麼。
她上前拿起那劍輕輕拔出一點, 劍刃鋒利,在燭光下折射出清冷寒光。這劍不像沈清月的短刀那樣有寶石鑲嵌,劍柄像是龍頭, 劍鞘上也雕刻著龍紋。
想到這劍也許斬殺過不少人,景辛頭皮發麻,忙嫌棄地將劍放到案上,待轉過身來又是滿腔如水溫柔。
「王上, 您一定要早些回來, 看我們的寶寶出生哦。」
戚慎頷首。
景辛托著高高隆起的肚子:「可是懷孕好累呀,臣妾如今都不好睡了。」
戚慎上前橫抱起她。
景辛摟著他脖子,眼裡男人心口這顆硃砂痣妖魅奪目。他墨發垂在寬肩上, 肌膚也白過許多男子, 景辛覺得這男人美得像個妖孽。
他待她竟這麼好, 還真給她尚方寶劍。但她心裡還是不太開心。
列國出巡可以由天子指派王爵去巡視的, 戚慎早把兄弟姐妹或剿殺或放逐,朝中承襲爵位者不少,但真正算得能跟戚慎親近者寥寥無幾,他只得親自巡視。可如今國泰民安,他根本犯不著四年一去, 他登基那年都只是隨便跑了一趟許國便覺得累了不想去。
這個男人因為想出門散心,所以把老婆孩子丟在家裡。哦,她也不是他的正妻。在大梁妾根本沒有地位,她不過就是仗著戚慎特殊的原生家庭影響才成為他後宮唯一的妃子,也不過就是仗著原主的寶寶得到他的寵愛,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不是景辛而叫景心,一切寵愛不過都是給原主的。
這麼一想,她鼻子忽然就很酸。
說起來有些冷漠,她前幾個月是真的沒有覺得自己跟這孩子有半毛錢關係,現在肚子越發大,又能感知到孩子在她開心或聽琴樂時會起胎動,才好不容易培養了這份微妙的感情,有了初為人母的小期待。她想不管她跟戚慎如今關係如何,至少他都是要陪在她這個孕婦身邊的吧。
她的不高興寫在臉上,戚慎放她到床榻俯身凝望她:「寡人不過只去短短兩三個月,何至於此。」
「若是我早產呢?」
戚慎臉色一變,沉聲道:「那便是王宮裡的宮人與太醫未把你照料好,寡人歸來,一個不留。」
景辛被他的暴戾嚇到,推他肩膀:「你又要殺人,我不喜歡你這樣亂殺人,宮人們待我如何你看見了,太醫每日請三次脈,風雨無阻,你也瞧見了。你總是用天子威壓欺負人。」她越說越想掉眼淚。
他眉頭略皺起,答應道:「不殺就不殺,但是你不許早產。」
「你說不許就不許啊,肚子裡的孩兒這麼愛鬧,指不定想早產一個給你看。」景辛一點也不怕他此刻的模樣,轉過身閉上眼睛。
戚慎沉怒至極。
但他沒有發作,手指來拭她濕潤的睫毛。他不過就是照例出巡,還把寶劍給她,她卻似乎興致缺缺,連鳳印也不要,寶劍也看不上,剛才還見她嫌棄地丟在案上,她這是想要什麼?
也許因為馬上要走了,戚慎安排好了朝政之事便將剩下的時間都拿來陪景辛。
想到她說每個月帶她看一次星星,入夜後他便帶景辛上了紫微樓。
高樓樓梯陡,她爬到三層就上不動了,戚慎便彎下腰抱她上去。
景辛遠眺腳下繁華的汴都城:「沒想到王都的夜景這麼美,為什麼王都不宵禁?」
戚慎輕笑:「他們說寡人以暴治國,百姓大門不敢出,寡人便下令不宵禁,街市漸漸熱鬧起來,深夜酒肆茶樓十分繁華。」
他望起頭頂墨藍色的天空:「看星星吧,寡人承諾過你。」
於是景辛一連三天都被戚慎帶上紫微樓看星星。
景辛:?
「王上,為何每日都帶臣妾來此?」
「寡人不是與你拉勾每月看一回星,這三日都來,正好補上三個月的。」
直男的思維,她的確不懂。
行程便在明日,景辛今日不太想看星星,這兩夜感覺樓頂風涼,她怕自己感冒。
回到寢殿,戚慎忽然問起美洲在哪。
景辛心頭咯噔一下,有些緊張。
「為何問起美洲?臣妾也沒去過……」
「你的宮女道,此地生長辣椒。」
景辛這才舒出口氣,還以為是自己掉馬了。
戚慎道:「之前你告訴寡人我們都生活在地球上,可否讓寡人看一眼地球的地圖?」
景辛想了想,點頭說好。
夜裡風涼,她系了一件海棠色披風坐到書房畫架前畫起地圖。
她對地圖有印象,她爸爸的書房裡就有一個地球儀,小時候爸爸總愛教她各個地方叫什麼,哪片海洋又屬於哪個國家。她還自己畫過地圖,印象深刻。
大梁的地形跟中國相似度有九成,所以這裡其他的國度應該不會差吧。
落地板門大敞,垂紗被晚風輕盈吹起,殿外黛色濃,月白夜朗。
戚慎坐在一旁安靜等景辛畫,宮女為他斟茶,雲卷似乎跟他熟了一點,蹲在景辛腳邊昂起腦袋沖他叫。見他似乎沒有威脅,試探著走到他腳邊喵嗚叫了兩聲,而後大著膽子抓他衣擺想跳到他膝蓋上來。
龍袍繡紋嬌弱,那金絲線被貓爪子抓壞,長歡瞧見忙跪下抱起雲卷,顫顫求他恕罪。
景辛被這小插曲驚擾,停下筆回頭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