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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娘出嫁後,秋娘還能幫襯著她,哪怕再怎麼不會幹活,那也是一份勞動力。像生火做飯、洗衣打掃、煮豬食餵豬餵雞等等,秋娘是幹得不如滿娘那般好,可她後來也學會了啊!
可到了今年,所有的家務活兒都落在了俞母一人身上,畢竟俞父要做篾器,俞家老三要幫著砍竹子劈篾,還得時不時的去地里轉轉。也虧得他們家今年沒養豬,不然俞母深以為她大概是活不到俞承嗣中舉那天了。
再瞅瞅屋後不遠處的俞大伯家,俞母怎麼也想不明白,她有三個兒子,其中兩個都娶了媳婦兒,咋就沒人幫她分擔點兒家務呢?反觀俞大伯娘,除了帶幾個小孫子孫女外,旁的啥都不用做。
「叫你媳婦兒回家住。」俞母越想越覺得這個法子好,懷孕算個啥,她當初懷孕的時候不也上山打豬草嗎?對了,懷老二那會兒,家底還沒那麼厚,她可是頂著八個月的肚子下地幹活兒的。
俞母心下盤算著,等大兒媳婦兒回家住了,正好把洗衣做飯之類的輕省活兒都交給她,自己也能稍微鬆快鬆快。
可惜的是,俞承嗣完全不那麼想。
「阿娘,我能去明德書院求學,完全是仰賴了我舅哥。」俞承嗣皺了皺眉頭,他太了解他娘了,媳婦兒一旦回了村,雖然不至於受到虐待,可也決計不用妄想好好養胎了。
這鄉下女人頂著大肚子下地不算什麼稀罕事兒,就算把孩子生在了地頭上又咋樣?本來就是那麼個出身,還能指望啥呢。可他媳婦兒不同,正經的城裡人,好些親眷都是住在縣城、府城裡的,怎麼能跟鄉下婆娘相比?
眼見俞母又要開口,俞承嗣索性徑直說出了自個兒盤算已久的想法:「這事兒我本就沒打算麻煩阿娘您,畢竟沒的兒媳婦兒懷孕,叫當婆婆操勞的事兒。我想過了,大伯家的五丫和喜妞不都大了嗎?不如阿娘您去同大伯娘商量商量,問問她能不能叫五丫和喜妞去我那兒住段時日。或者,也可以兩人輪著來,吃喝嚼用自然都是算我的。」
五丫是俞大伯的第五個閨女,喜妞則是俞大伯的大孫女。兩人雖然是姑侄,不過年歲差距倒是不大,五丫今年十四歲,喜妞則是十三歲,兩人都差不多該到了說親的年歲,只是因著今年開春突然傳來了招募河工的消息,俞大伯本人帶著兩個兒子都去賺這辛苦錢了,因此兩個小姑娘的親事也就暫且被擱置了。
儘管年歲不算很大,可到底都是農家女,打小就是幹活的好手。且俞大伯家雖然田產不少,卻是連一分地都不曾賃出去的,他們家的閨女完全是啥活兒都能一肩挑起,比滿娘秋娘更為能幹,也更能吃得了苦頭。
俞承嗣心裡的小算盤打得啪啪響,叫堂妹和堂侄女去鎮上,一方面他也能放心的去書院求學,無需再擔心他媳婦兒在家無人照顧,另一方面他依稀記得大伯家的幾個女孩兒長相都不算差,當然肯定沒他兩個親妹子好,畢竟大伯家窮,幹活多了,人肯定沒那麼精緻了。
「阿娘,你可以告訴大伯娘,就說幫我個忙,叫五丫和喜妞去我家住段時日,我保證最多也就到明年秋收,一年半不到的時間。到時候,我想法子給她倆在鎮上說門親事,未必有秋娘那麼好,可怎麼著也比在地里刨食好吧?」俞承嗣眼裡閃過一絲算計,愈發覺得自己的盤算好得很。
最終,在俞承嗣再三的催促下,俞母還是妥協了。其實要她說,憑啥要用自家的人脈給大房謀好處呢?她親閨女還嫁給了山裡的獵戶,侄女啥的,合該嫁給地里刨食的!
無奈的是,她永遠也無法拒絕俞承嗣的懇求。
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裳,俞母面對大房時,一貫都是高高在上的。原因很簡單,俞家大房雖然繼承了祖產日子過得卻最糟,這叫俞母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自豪和快意,只因自家白手起家,卻攢下了不薄的家底,比靠著祖產艱難度日的大房,好得太多太多了。
至於三房那頭,俞母卻是提都不想提,尤其她那三弟妹,真的是樣樣出挑,偏日子過得還比他們好了不止一籌,哪怕事實上人家三房啥事兒都沒做,俞母仍打從心底里厭惡他們。
從俞家到俞大伯家,統共也就那麼幾步路,母子倆很快就尋到了正在院子裡曬太陽嗑瓜子的俞大伯娘。
儘管俞大伯家今年出了三個勞力去服徭役,可架不住他們家人口本來就多,即便少了三人,家裡的活兒依然有人做。俞大伯娘雖然有點兒愛貪小便宜,可本性倒是不壞,兒媳婦兒們都有活兒要做,她就幫著帶幾個小的,畢竟這會兒是農閒時分,地里的活兒不算多,兩個小兒子帶著幾個年歲大些的孫子就夠了。
見俞母來家,她倒沒太在意,畢竟這屋前屋後的,就算俞母平日裡不太來她這兒串門子,偶爾來一趟也沒啥好稀罕的。及至等她看到了後頭跟著的俞承嗣,這才真的瞪圓了眼睛,驚愕的道:「咋了?出啥事兒了?」
俞母頗有些不想說來意,哪怕已經登了大房的門,她還是不願意將這樣的好事兒便宜了大房。
瞧了他娘一眼,俞承嗣心下微微嘆息,早先他還覺得他娘挺聰明的,比村里其他的婦道人家都更有眼界,直到這會兒他才領悟到事實。其實說白了,他娘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普通鄉下婦人,完全不知曉什麼叫做互利互惠。
「大伯娘,是侄兒有一事相求。」俞承嗣迎著俞大伯娘無比驚訝的神色,十分坦誠的道明了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