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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著俞母原先的盤算,分家了她也不怕,難不成分家單過了,他俞興家就不是自個兒的親生兒子了?
想當年,俞父剛從家裡分出去的頭幾年,俞家阿爺阿奶都還在世,每年的春耕秋收都是叫他過去幫忙的。當時,俞父雖然攢了些錢,卻還沒能力置辦田產,所以一聽聞要幫忙,都是二話不說立馬趕去的。
到了如今,俞母想著,自家二小子也沒來得及置辦田產,人家農忙時,他不就是閒著的?橫豎閒著也是閒著,當然是要回家幫忙了,到時候連他媳婦兒一道兒叫回來,就算不能下地,不是還能幫著做飯嗎?
可憐俞母那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結果現實卻給了她一巴掌。
二小子跑了,趕在了春耕前夕,甚至於這都到了春耕時分,他還完全沒有下山的打算。這是要幹啥呢?還有沒有良心了?爹娘辛辛苦苦把他拉扯長大,他就是這麼對待爹娘的?一點兒孝心都沒有,混帳東西!!
然而,無論俞母怎麼嘀咕,這都到了春耕時分了,俞家老二不見蹤影,她還得將老三給叫回來。不然還能咋辦?憑她和俞父根本就伺候不完這五畝水田!
事實上,就算叫回了俞家老三,依然不管啥用。
怪得了誰呢?
俞家老三打小就是跟著他二哥的,等於就是二哥往哪兒他跟著去哪兒,二哥幹啥他也學著幹啥。偏今年他二哥跑了,五畝水田幾乎都是壓在了他膀子上,叫他咋辦?他既迷茫又絕望,偏自家牛還抵給了里正家,這根本就是在缺少主要勞動力的情況下,還要拿他當牛使喚。
在山腳下戳了半拉月,日日吃的都是冷冰冰的玉米餅子並涼水,哪怕他特地尋了背風處,那也挨了半個月的凍,再加上春耕時實在是太辛苦了,悶頭苦幹了好幾日,堪堪幹了不到一半的活兒,他就被累趴下了。
倒是沒病倒,可確實是躺在炕上起不來了,畢竟他是人,不是牛。
實在是沒法子了,俞母只能求爺爺告奶奶的找人幫著春耕。萬幸的是,俞承嗣的面子還是挺管用的,起碼在上河村是這樣的,再說了,春耕到底不比秋收,確實沒那麼著急,又幾日,俞家的水田終於全部耕種完畢了。
俞家老三則再度被他娘攆著去山腳下繼續蹲守了。
然後,他就蹲到了他二哥。
準確的說,是俞家老二和展易,倆人都打算去趕場子,只是一個打算添置些東西,另一個純粹就是去賣野味的,當然要是碰上了心儀之物,展易還是很捨得錢的。
只可惜,他倆在山腳下就碰上了俞家老三,展易瞅了他二舅哥一眼,後者只能無奈的道:「妹夫你自個兒去趕場子吧,我回去瞅一眼。」
這要是蹲守在山腳下的人是俞母,俞家老二鐵定會動歪腦筋開溜,可這不是他三弟嗎?打小木訥到窩囊的三弟,要是自己不理會他,指不定會沒日沒夜的繼續守下去。對了,只怕這就已經守了好些日子了。
等展易背著野味離開後,俞家老二格外無語的瞪著他三弟:「等幾日了?」不等開口,他又道,「行了行了,我跟你回去,看看咱們那位承嗣娘又在折騰什麼花樣了。」
承嗣娘是村里人素日裡對俞母的稱呼,以往聽著是不覺得有什麼,畢竟很多人家都是以第一孩子稱呼的,主要就是習慣了,並不帶感**彩。然而,同樣的稱呼從俞家老二嘴裡說出來,卻充滿了濃濃的嘲諷之情。似乎,俞母就僅僅是俞承嗣的娘,而非其他四個兒女的娘。
確實挺諷刺的。
待兩兄弟一道兒回了俞家,這時候春耕已經完全結束了,只是俞父卻沒緩過來。農活兒做得多了,手不但容易抖,還會使不上勁兒來,偏他幹的又都是精細活兒,便只能暫緩幾日,這兩日都蹲在屋檐底下抽著旱菸。
「回來了。」俞父抬眼看到許久不曾見面的二小子,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他雖然不像俞母那般偏心老大,可這春耕剛過,想著自個兒和三小子那幾日辛苦得好懸沒累趴下,偏這小子以為分家就是跟家裡徹底斷絕關係了?也不說回家幫襯一下,竟是掐著日子,過了春耕才下山。
這確實是冤枉俞家老二了,先前俞小滿就有那種感覺,一旦進了深山老林,這年頭又沒個鐘錶啥的,加上每一日都是做著同樣的事兒,很會給人一種時間錯亂的感覺。反正俞家老二壓根就不知曉今夕是何夕,只是昨個兒吃晚飯時,聽展易跟他說,今個兒要下山趕場子,他才跟著一道兒來的。
他知道個啥啊!
好在俞父不善言辭的程度僅僅比俞家老三好了那麼一丁點兒,因此在說了一句話後,就再度陷入了沉默之中,只悶頭抽著旱菸不吭聲。
俞家老二老早就猜到肯定不是他爹尋他,因此在跟老爺子打了個招呼後,就直奔灶間尋他娘去了。
「找我幹啥啊?」他也不矯情,一開口就直奔主題。
「你還知道回家!」俞母聽著外頭的動靜,趕緊從灶間走出來,正好跟俞家老二碰了個照面。當下,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很可惜,俞家老二是真不想跟她掰扯,他還惦記著趕緊完事兒,好早些去趕場子,畢竟家裡就只有一個半大的山洞,除了箱子簍子,那是一樣家舍都沒有。再有就是,他當初趕得及,油鹽醬醋都沒準備,回頭也得買些。這要是時間有多,他還打算去西山那頭砍些竹子來,畢竟一旦進了山裡頭,他能做的活兒就只剩下了做篾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