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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跟前這人是他親娘,他只硬生生的忍住了,轉而笑著答應了。又問他娘要不要進去瞧瞧孩子,被拒絕後,他也不強求,只在正堂里陪著他娘喝茶吃點心。
哪知,這一開始喝茶吃點心,俞母就又炸了。
「要我說啊,生閨女有啥用呢?你看看秋娘,就只叫我吃了兩塊點心,還陰陽怪氣的,就跟打發叫花子一樣!要不怎麼說閨女是賠錢貨呢?費盡力氣生下她,還要供她吃供她穿,結果活兒幹不了多少,盡添亂了。好不容易說了門親事,竟是連聘禮都沒得。還高門大戶呢,不如鄉下農家!」
俞承嗣乾咳一聲:「石家下了聘的。」
還不少呢!哪個村里人下聘能超過十貫錢?石家可是下了過百貫錢的聘禮,當然擱在鎮上倒也不算特別多,可在村里那是絕無可能的。
「石家下的聘禮再多有啥用?我又沒得一文錢。」一提起這事兒,俞母愈發的氣憤了。她哪裡是沒得一文錢,還倒貼了不少錢,「賠錢貨!閨女就是賠錢貨!!」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俞承嗣還真沒法子了,他如今也只能盼著他娘能給他留點兒顏面,起碼等下老丈人一家過來吃飯時,別再提這事兒了。
其實吧,真要他選擇,要兒子還是要閨女,他一準選兒子。可這不是已經生下來了,沒得反悔了,既然這樣,還說這些有的沒的幹啥?那可是他親閨女啊,還能不養了?
頭疼的瞅著他娘,俞承嗣很想岔開話題,結果還沒等他開口,俞母又再度叨叨起來,說的依舊是老話題,秋娘。
秋娘是白眼狼啊,沒良心啊,早知道這樣當初一生下來就該把她溺死在尿盆里啊,不就吃了兩塊點心,還受了那麼多冤枉氣……
再有就是,承嗣啊,你往後有出息了千萬別拉拔她,就合該讓她吃苦一輩子,就得逼著她給咱們家跪下磕頭。哪怕真的磕頭了,也絕不原諒,到死都不原諒她!!
俞承嗣:………………
畢竟不曾親身經歷過,俞承嗣是真的沒法感同身受。主要吧,他雖然沒真正跟秋娘夫婿石二打交道過,可石家其他人,他還是有些交情的。交情不算深,充其量不過是一道兒吃過飯品過茶,可石家在平安鎮已經住了好幾百年了,名聲啥的,早已傳開了。可以說,石家是屬於那種治家很嚴的人家,今個兒別說是親家上門了,哪怕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的遠房族親來打秋風了,按說石家也會體面的招待一下。
實在是無法理解俞母為何這般生氣,好在俞承嗣這人涵養好,加上俞母這會兒抨擊的並非他的妻女,妹子而已,無所謂啊,您想罵就罵吧,他洗耳恭聽。
當然,承諾也是要有的,俞承嗣頻頻點頭附和著,表示這輩子都不會原諒秋娘的,等他明年中舉之後,一定要讓秋娘跪在俞母跟前磕頭認錯。
哪怕這樣也決不原諒!
嗯,是的,您說得對,非常有道理。
俞母對於剛出生沒幾天的小孫女是半點兒也不好奇,她直接對俞承嗣開啟了洗腦教育,十句話裡面有九句半都在罵秋娘,倒是一時半會兒間,忘了她的小孫女。
她是忘了,也是真的完全不稀罕,可俞大伯娘反而稀罕得不得了。
「這閨女咋長得這麼好看呀?天喲,這簡直就跟觀音菩薩跟前的小仙子一樣,瞧這白嫩的小模樣,瞧這倆黑漆漆的大眼睛,咋這麼好看呢?哎喲喂,我這輩子就沒瞧見過這麼好看的小閨女。」俞大伯娘越說越來勁兒,好聽的話是不要錢的往外涌。她倒不是單純的拍馬屁,而是真心這麼認為的。
這年頭,常年吃不飽飯的人家占了大多數,再加上窮人家一般並不缺孩子,所以哪怕懷了身子,也沒幾家特別當回事兒。旁的不說,起碼在上河村那頭,懷著七八個月身子下地的婦人是比比皆是的。
要是命好攤上個疼婆娘的,那興許會讓人留在家裡。可就算那樣,你以為待在家裡就不用幹活了?洗衣做飯總得干吧?餵豬餵雞也得干吧?反正別想徹底閒下來。
因著幹活兒多,吃得卻不多,更別提有幾家是頓頓吃得起細白面的?也因此,村裡的孩子剛出生時,都是又黑又瘦的,有些甚至早產了一兩個月,愈發的顯得無比瘦弱。這還不算,當娘的往往奶水還少,哪怕有好了,多半也都是比較稀的,畢竟吃的不好,怎麼可能會有又黏又稠的奶水呢?
可俞承嗣媳婦兒卻不同。
首先,她未出閣時就是家裡比較受寵的姑娘,底子就打得極好。再者,俞承嗣疼媳婦兒,別看他三番兩次的同俞母要錢,其實他媳婦兒本身是帶著極多的嫁妝過來了,他完全沒捨得動用一文錢,非但沒動用,他在離開書院前,還留下來足夠的日常花銷。最後,就是俞母所說的,不幹活兒還要人伺候,其實也不是完全閒著的,人家還是經常在院子裡走動的,或是拉著倆小姑娘去街面逛逛,或是在屋裡做做針線活兒,不過確實沒幹太多活計。
精心養了這般久,那是當娘的和當閨女的都養得紅光滿面的,小姑娘一出生就有八斤八兩重,可是費了當娘的老命了。不過等一看到自家小姑娘,當娘的立馬沒了怨氣。
長得太好了。
白白胖胖的,皮膚吹彈即破,完全不像鄉下孩子那般羸弱黑瘦,而且因著胖乎,小姑娘的五官全被撐開了,大眼眸子雙眼皮,還有長長的眼睫毛。每當她閉眼或者睜眼時,那眼睫毛就顫顫巍巍的抖動著,直叫人心頭打顫,恨不得親香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