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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想見,她在夫家過得是啥日子,也虧得她本身還有些脾性,這才沒被完全欺壓住了。如今,風水輪流轉了,哪怕她這輩子都生不出兒子來,夫家又能拿她如何?就連生了兒子的弟妹都不敢再在她跟前耀武揚威了,甚至很有種把她當菩薩供起來的感覺。喜得她整個人精氣神都不同了,如今正盤算著,叫她男人去縣城裡也尋個活兒,再帶上仨閨女來城裡過日子,怎麼著也比在鄉下給人當牛做馬來得強。
這還是近親,有一些遠親也紛紛上門來。
待遠親都輪了一遍後,就該是鄉親父老了。再往後,那就更可怕,莫說俞承嗣完全不認識,很多那是連俞父俞母都沒見過面的。偏生,真要是計較起來,還真就能攀上關係,畢竟俞家數百年來都住在上河村里,幾百年來究竟結了多少親,只怕是連俞家老祖宗都算不過來的。再一個,伸手還不打笑臉人呢,人家提著年禮上門拜訪,你還能把人轟出去?這一旦攀上了關係,想要甩脫卻是難了。
待到了小年夜,俞承嗣終於將縣衙門裡的事兒都收拾妥當了,回家聽他媳婦兒沈氏這麼一說,才暗叫不妙。
他是有大志向沒錯,可架不住一群拖後腿的啊!
其實,依著俞承嗣的想法,即便要幫襯人,也該來緊著點兒自家人。像他二弟三弟妹子啊,再比如像大伯家的弟妹侄兒啊,哪怕是三叔求上門來了,他也願意幫襯一把。可若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都來了,難不成他也得全部攬下來?
看來,是時候找他娘說一說了。
……
……
事實證明,被聖母附身的人是完全講不通道理的。尤其俞母吃了多年的苦頭,她也明白曾經有不少人等著看她的笑話,旁的不說,單是許久不曾來往的俞三叔家好了,對於她勒緊褲腰帶送長子求學一事,就是完全不看好的。其實,也不是全然不看好,用俞三叔的話來說,與其費老鼻子勁兒走科舉之途,還不如送去私塾念兩年書學些算帳的本事,回頭也好尋個帳房先生的活兒。
俞三叔是個很實際的人,且一心都撲在生意買賣上頭,他倒不是看不起讀書人,而是因為見識的多了,很清楚科舉一途究竟有多難走。橫豎走別的道兒也能過上好日子,甚至更舒坦回報更快更多,那為何非要鑽牛角尖,自討苦吃呢?
正因為知曉有很多人不看好自家,俞母這才非要牟足了勁兒,哪怕砸下家底也非要將長子供出來。
這不,如今既然已經供出來了,當時要叫所有人都知曉,她當年做的決定沒有錯,且她這些年的付出也終於都有了收穫。
如此這般,俞母聖母心爆炸,愈發的喜歡旁人吹捧她,頂好是將她吹得天上有地上無,哄得她心花怒放後,再提任何要求,她都會滿口子的應承下來。
等俞承嗣準備同俞母好生談心時,俞母已經應承了一堆的事兒,哪怕單論起來並不算難,幾十件上百件小事兒全堆在一起,那也得嚇人的。
更嚇人的是,俞母似乎對長媳有了不滿。
都說十年媳婦兒熬成婆,俞母雖然不曾在俞家阿奶手底下吃過太多的苦頭,可這並不妨礙她擺婆母的譜兒。偏生,她雖得三子,可老二媳婦兒跟著老二躲進了深山老林里,一年到頭才見一回面,而老三則直到如今尚未娶上媳婦兒,哪怕已經在相看好了,那也還八字沒有一瞥。
也就是說,她若是想逞婆母的威風,只能去尋老大媳婦兒。
可沈氏不買帳啊!
咳咳,應該說,在最初沈氏完全不買帳,她對俞母倒是恭敬得很,可除了恭敬再無其他。畢竟,之前兩人並不住在一起,而後來住一道兒以後,家裡客來客往的,不是跑來送禮就是先送禮後求辦事兒的。加上奴僕成群,等於就是家裡的活兒都有人來做,婆媳倆的矛盾並未第一時間激發。
隨著搬到了縣城裡,再等俞母適應了老太君的生活後,沈氏的苦日子就到來了。
家裡有下人又如何?俞母就是不讓下人伺候,或者說,貼身丫鬟也得在,可她更希望媳婦兒能侍奉她。
像什麼吃飯布菜、捏肩捶背、噓寒問暖等等。看著倒是小事兒,可一句話,堆積起來照樣能要人命。這不,就因為沈氏日日夜夜貼身伺候著,她才能知曉俞母究竟應承下了多少事兒。一面為自家夫君感到心驚,一面她也心疼自己,明明是好人家的姑娘,在娘家也是金嬌玉貴寵大的,本以為嫁了個有出息的夫君,下半輩子一定能享福了,結果事實卻給了她當頭棒喝,這日子過得還不如她夫君中舉前呢!
俞承嗣頭疼不已。
前段時間是太忙活了,他確實忽略了家裡的事兒,再說他也是真沒想到,他娘竟有如此能耐。回頭從媳婦兒沈氏處得了消息,他也沒往深處想,只琢磨著,先將旁人央求的事兒給料理了,再回頭調解一下婆媳間的矛盾。其實,他也明白,所謂的矛盾根本就是他娘單方面的懟人,可他能如何?除了在中間和稀泥之外,也就只能勸沈氏多忍忍了。
就在俞承嗣焦頭爛額之際,大年夜終於到了。
除夕之夜,俞母當著家裡所有人的面,送給俞承嗣一份大禮,三個軟弱無骨、嬌柔嫵媚的大美人兒。同時,她還一臉認真嚴肅的告誡道:
「承嗣呀,你眼瞅著就快三十了,連個兒子都沒有,娘看著就覺得心疼。趕緊的,今個兒晚上就收用了,你媳婦兒不能生,多得是人願意給你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