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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哭窮,也是因為俞家老二這人心眼子多,用老話說,就是頗有些小聰明。一看他娘這臉色不對,再一聽這話頭,立馬就轉了話鋒。
趁著他娘還未回過神來,他又道:「阿娘啊,我是真沒錢了,這媳婦兒的嫁妝錢,按說我是不該拿了,還有妹夫家,滿娘是我親妹子沒錯,可她到底嫁出去了,是人家的人了,我這當哥哥的沒說伸手幫襯一把,還給她添麻煩。唉,也虧得妹夫人好不計較,不然呀……阿娘,你要是趁手的話,借我點兒銀子唄。咱們就算分家了,那不還是一家子嗎?我寧願欠你的,也不想欠妹夫的。」
「我這可都是為了大哥啊!為了咱們這個家啊!不然你說我往深山老林里一躲,誰能找到我呢?這錢,不就省下來了?阿娘,您可不能不幫兒子一把,兒子都窮得快要當褲子了。」
「阿娘?阿娘!!」
俞家老二深情的呼喚著他娘,然而俞母卻是惡狠狠的瞪向他:「沒錢你裝什麼闊?不就是服徭役當河工嗎?先前你不是也去過嗎?承嗣都跟我說了,這回沒上回那麼辛苦,工錢還給得足足的,你為啥不去?你說,為啥!!」
呵呵,為啥?因為不想丟了小命唄。
冷著臉瞅著他娘,俞家老二忽的就不想說話了。沒錯,這就是承嗣娘,是俞承嗣的親娘,有他什麼事兒啊?昨個兒回家以後,在晚飯桌上說了這事兒,滿娘和玉蘭立馬就擔心壞了,哪怕她倆其實並不大清楚這裡頭的事兒,也齊齊的開口問有沒有法子可以不去,得知能用錢抵之後,更是長出了一口氣,滿娘還問他錢夠使嗎,萬一不夠,她和展易先幫著墊上,畢竟命可比錢重要多了。當然,玉蘭也緊接著開口了,只道她有嫁妝錢,足夠了。
他妹子,他媳婦兒,當然還有他妹夫,都在為他著想,偏偏就是眼前這個人,生了他養了他,卻從未真正的將他放在心坎上過。
「……你知不知道你大哥那頭正缺錢用?他要上明德書院去,好不容易才弄來了名額,錢都花出去幾十貫了,就差這最後一口氣了。你呀你,不知曉幫一把還盡添亂。這要是你去服徭役了,不就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嗎?你這個敗家玩意兒!」
俞家老二漠然的立在原地,他敗家?從小到大,除了吃喝嚼用之外,他敗過啥玩意兒了?衣裳都是粗布的,不穿破不帶買新的,就算是破了,那多半也是縫縫補補接著叫老三穿的。鞋子多半都是自家編的草鞋,棉鞋是一年又一年直到完全不能穿了才丟掉。
就這樣,還敗家玩意兒?
正要冷笑著開口,偏生他眼角瞥到了忙著劈篾的俞家老三,到了嘴邊的話又叫他給咽了回去。
他是無所謂,橫豎都已經躲到了深山裡,大不了往後少下來幾趟,再說他本身也不是個能吃虧的性子,可老三呢?萬一缺錢缺得很了,真叫老三去當河工了,那可咋辦呢?老三那性子,擱在村里還要被人家擠兌笑話,要是放他出去幹活,還不叫人整個兒吞肚子裡?
當爹娘的不心疼,他這個當二哥的還捨不得呢!
偏生,家裡五個兒女跑了四個,他就算想拐走老三,也不可能。咋辦呢?他可以不管俞大伯家裡怎麼折騰,可老三是他親弟弟,他實在是不忍心。
冷不丁的,他靈光一閃計上心頭。
「阿娘,我給你指條明路。」兄弟姐妹五人裡頭,俞家老二跟滿娘交情最好,又心疼木訥的老三,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想法,他毅然決然的將鍋往外甩,「你不是缺錢嗎?去找秋娘啊!」
俞母正不停的數落著,猛的聽了他這話,登時懵了:「啥?你說啥?」
「秋娘啊!阿娘你仔細想想,咱們幾個兒女裡頭,哪個過得最好?我和滿娘家裡都沒錢了,要是有錢,還不早早的置辦田產了?三弟就更不用說了,他是連一文錢都沒有的。大哥那頭,你說他缺錢,那秋娘呢?她不是嫁到了富貴人家嗎?應當有錢吧?沒錢也沒事兒,她有嫁妝!」
要不怎麼說俞家老二大聰明沒有,小聰明一堆呢?不單無師自通了甩鍋技能,初次使用就已經如火純青了。
見俞母還在發愣,他趕緊再接再厲:「嫁妝這玩意兒,那就是女人的私產,跟夫家沒關係的。我媳婦兒那是心疼我,才拿了壓箱錢出來,可秋娘不一樣啊,她嫁的是富貴人家,怎麼可能貪圖她那點兒嫁妝錢呢?你去尋她,跟她借點兒銀子周轉周轉,也不是不還啊,等大哥他當大官了,一準還啊,連本帶利的還啊!」
「對對,等承嗣當了大官啥沒有啊!」俞母終於回過了神來,順著俞家老二的話往下說。
俞母一接話題,俞家老二立馬就來勁兒了:「可不是嗎?這門親事還是大哥幫著說合的,對吧?是大哥還是大嫂來著?算了,甭管是哪個,反正她原本就一個鄉下農家的丫頭片子,哪裡能認識鎮上的人?咱們家送她去享福了,叫她嫁了戶好人家,再說這錢也不是給家裡用的,這不是……啊,那個,大哥啊!」
「是是,沒錯,就是這樣。」俞母連連點頭,「你大哥說了,只要他能上那個明德書院,讀個一年半載的,等明年秋日裡科舉那會兒,他一準能考上舉人。到時候,他就能當上大官!這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呢!」
俞家老二:…………沒聽懂。
聽不懂不要緊,關鍵是他娘已經被他說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