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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虧得今年冬日不算冷, 加上這會兒其實已經是開春了, 俞家老三尋了個背風的地方,就這麼真把自己當成了木頭樁子。
蹲啊,蹲啊, 繼續蹲。
這一蹲就是半拉月。
你問俞家老二在幹啥?不好意思, 他在山上挖坑呢。不對, 應該是挖洞。雖說他是去投奔了親妹子,可就跟俞母料想的那般, 嫁出去的妹子呢,怎麼可能一直收留著他?事實上,俞家老二也沒指望妹子收留他和媳婦兒, 僅僅是暫住而已,而他本人也趁著暫住的這幾日,拼了老命挖洞。
工具都是展易友情提供的,誰叫他前年就為了擴充住處,特地買了鐵鍬、釺子等等,方便挖山洞的工具呢?
原本俞家老二是打算跟媳婦兒再借點兒私房,然後下山去買點兒的,可展易說了,就算這會兒開春了,上下山仍不大方便,再說鐵匠鋪那頭現成的工具只有鋤頭等農具,像這種挖山洞的,你得提前去定做,並且認真回憶了一番,確定這中間至少需要十來天工夫。俞小滿也勸他,這玩意兒平日裡根本就用不著,偏價格貴得很,可巧自家有,又何必花這個冤枉錢呢?
俞家老二虛心接受了妹夫和妹子的建議,愉快的接受了贊助的工具,吭哧吭哧的挖起了山洞。
他選的地方離俞小滿家不遠,差不多就是俞家和俞大伯家的距離,屬於那種吼一嗓子就能聽到聲兒的。至於山洞沒挖好前,他倆自是歇在了俞小滿家的舊炕上。
正好,白日裡俞家老二去挖山洞,他媳婦兒趙玉蘭則陪著俞小滿說話,順便幫著燒飯做菜,這親戚之間沒得跟王癩頭家似的算得那麼清楚,可也不能仗著親戚關係占便宜吧?尤其家裡就這麼一個灶間,總不能分兩家開,展易倒是答應得痛快,只一點,叫別累著他小媳婦兒。趙玉蘭一聽這話就樂了,回頭撈了所有的家務活兒,只叫小姑子歇在一旁,半點活兒都不叫她沾手。
深山裡,每日天明,趙玉蘭就起身生火做早飯,俞家老二和展易先吃個痛快,之後一個去挖山洞,一個則出門打獵,差不多等他倆都離開了,外頭天色也大亮了,因著懷孕格外能睡的俞小滿也該起身了。這會兒,趙玉蘭就會再熱一鍋飯菜,跟小姑子倆人慢悠悠的吃著。再往後,趙玉蘭就開始涮鍋洗碗收拾家裡,再陪著小姑子聊天解悶一道兒做做針線活兒。
日子雖然也忙碌,可甭管哪個都覺得異常輕鬆。
展易原先挺擔心小媳婦兒一個人在家會不會遇上事兒,畢竟她懷著身子不比往日,萬一磕了碰了,等他傍晚回去,說啥都晚了。這會兒有她娘家二嫂陪著,且趙玉蘭一看就是個妥當人,再有俞家老二雖然在隔壁挖山洞,可離得那麼近,吼一嗓子的事兒,他還有啥不放心的?
俞小滿是純粹因著有人說話感到高興,她是屬於那種宅得住,可也喜歡有人陪著說話的。當然,若是太熱鬧喧譁就算了,像這樣,有個人在旁邊也挺安心的。
至於俞家老二倆口子,單純就是因著日子過得太舒坦了。就別說沒分家那會兒了,單說年前分家以後好了,為啥他倆過年不回去?還不是因為俞母太會找事兒了嗎?同在一個村子,這上河村統共也就巴掌大點兒的地方,就算一個在村頭一個村尾,走個來回又能費多大工夫?明明都已經分家了,還被親娘/婆婆壓著,偏這倆口子又不是真正的老實頭,心裡頭能舒坦?
這下好了,他倆果斷的跑路了,忽然就覺得天也藍了,水也綠了,心情好得簡直能飛起來。
相較之下,區區挖山洞和做家務又算得了什麼呢?俞家老二往日在家裡那可真是一天到晚沒個歇的時候,趙玉蘭娘家雖然不差,可她也不能眼瞅著親娘幹活自個兒歇著吧?基本上,她就跟滿娘沒出嫁那會兒差不多,洗衣做飯餵雞什麼的,都是她做的,偶爾還要照顧年幼的弟弟。所以,只這麼點兒家務真的難不倒她。
於是,兩對小夫妻都覺得山裡頭的日子很是愜意,且因著這會兒雖然開春了,可天氣到底還不曾真正的轉暖,展易倒是打到了不少獵物,卻都選擇先囤著,等再過些日子,趕場子那日再一併給帶下山去。
而在聽說了展易的想法後,俞家老二毅然表示,到時候提前同他說一聲,他也要下山一趟,畢竟上山時太過於匆忙了,很多東西都沒置辦好。正好算算日子,到時候他的山洞也挖得差不多了,小點兒不要緊,橫豎他們就兩口子,有地方砌個火炕,再砌個土灶就成,旁的事兒完全可以慢慢來。
這坑死人不償命的兩對小夫妻,就這樣,安安心心的待在了山裡頭,短時間內完全沒有下山的打算,也不知曉山腳下的俞家老三日日戳在那兒,盼星星盼月亮的蹲守著。
——就快蹲成望夫石了。
然而,人尚未等到,春耕先來了。
誰叫今年冬日不算冷呢?春天來得早,自然春耕也就跟著一併早來了。於是,俞母又愁上了。
俞家一共有十五畝田地,其中水田五畝,旱地十畝。這旱地倒是不用愁,裡頭的九畝都是賃給佃農去種的,俞家只等著秋收時,收那三成的租子就成,剩下的一畝平時都是由俞母來管著的,種些蔬菜瓜果,供自家吃喝。
問題就出在那五畝水田上頭,擱在往年,春耕的最重要勞動力就是俞家老二,其次則是老三,俞父因著年歲漸長,尤其年輕那會兒幹活太過於賣力,到了這把年紀,身子骨很是有些不好,只能幫著兩個兒子打打下手。可今年,這不是俞家老二分出去單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