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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易自是往村後頭去了,俞家老二則是背著竹子往家那頭走去,沒幾步就趕上了在前頭等著他的俞家老三。
說起來,這會兒離太陽下山也就只剩一個多時辰了,換做旁人絕對不敢在這個時候上山。就連俞家老二、老三僅僅是在小青山外圍砍竹子,也是早早的掐好時間下了山,極不願意在山上耽擱。
要知道,越臨近冬日,深山老林就越是危險重重。
瞅了瞅天色,俞家老二臨近家門前,忽的想起家裡囤的柴禾恐怕不太夠,扭頭跟弟弟說:「咱倆明個兒再往山上跑兩趟,竹子夠用了,柴禾可還不夠。」
俞家老三答應了一聲,低頭躬身的跟在他哥後頭進了院子。
等次日一早,倆人吃過早飯就往山上去了。俞家人口多,哪怕今年少了滿娘,所需的柴禾仍不是個小數目,偏先前倆人忙著砍竹子做篾器,柴禾雖也搬回去不少,可顯然是撐不了一冬的。
對了,俞家雖家境不錯,可冬日裡用到木炭的時候卻並不算多,起碼白日裡都是拿柴禾取暖的。
這倒不是因為捨不得銀錢,而是因為篾器最是耐冷不耐熱,要是將屋裡的炕燒得熱烘烘的,保不住篾器就因此變形損毀。因此,俞家父子仨人白日裡幹活時,最多也就在腳邊放個暖盆,倒是晚間若太冷了,會在睡覺那屋點上炕。
不過俞家每年還是會買些木炭備著,萬一遇到特別冷的冬日,那就只能停了手邊的活計,沒得為了賺錢凍壞身子骨的。
這時候村裡的其他人家,多半也都忙著為過冬做準備,上河村富戶不多,俞家已算是上乘,更多的人家都屬於要勒緊褲腰帶過冬的窮苦人。
俞家這邊,除了柴禾不太夠外,旁的都已經置辦妥當了。至於旁的,譬如米糧肉蔬等等,早已備齊了,用來做新衣新鞋的料子棉花也早買了,俞母和秋娘都已經做出幾件。餘下的,也就只剩檢查房前屋後,看看哪裡該修哪裡該補的,修繕完畢後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等著過冬了。
村里其他富戶的情況跟俞家差不多,頂多也就是比俞家多備了些木炭,可那些窮苦人家卻沒那麼輕鬆了。
早在秋收之後,村里多半的壯勞力就都外出打短工,盼著年前能儘量多賺點兒錢,好貼補家用。不過,到了這會兒也是該回來了,畢竟家裡的活兒還等著人來做呢。
也因此,等到了展易和俞家老二約定的日子,村里較之以往,已經算是挺熱鬧的了,起碼走在村道上,能看到三三兩兩的村人,或是修繕房舍,或是劈柴曬柴,當然也不乏婦人聚在一起邊曬太陽邊做針線活兒,處處都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看到他倆結伴往村外走去,自有人上前打招呼套近乎。
「興家,這會兒還去鎮上?」
「喲,這不是展家那兄弟嗎?你倆咋……對對,瞧我這破記性,你倆都成親戚了。」
「展兄弟,咱們有些日子沒碰面了吧?最近咋沒見你來村里賣獵物?我家都一年沒開葷了,就指著從你那兒割個半斤二兩肉的,解解饞。」
「就是啊,展兄弟你回頭打了獵物別去鎮上了,來村里呢,近了不說,咱們都沾親帶故的,還能叫你吃虧不成?」
「……」
一路走來,展易沒少被人攔下說話,好在他平素就一張黑臉,聽了這些話也不過微微點頭應和了兩句,索性其他人也忙得很,略說幾句後,也就各自散了。見狀,展易和俞家老二乘機加快腳步出了村子。
說起來,展易雖如今當了山民,可他跟那些祖祖輩輩都生活在大青山上的山民還是有所不同的。最起碼,他是在村里長大的,至今還在好些親眷在村里,有兩門還沒出五服呢。
以往,他常會帶些獵物來村里拆著賣,價格自是要比鎮上便宜一兩成,也由著他們半斤二兩的割,甚至還會答應以物易物的要求,尤其每年臨近冬日這會兒,賣的格外好,有些腦子轉得快的人,還會便宜從展易處買了肉,轉身跑個十里地,去鎮上賣掉賺倆辛苦錢的。
可今年卻是例外了,他打的獵物絕大多數都留在了自家,確是忘了村里人再窮都會在年前買些肉來打牙祭。
儘管心裡想著事兒,展易還是走得很快,沒多會兒就出了村子。這時,俞家老二瞧了瞧四下無人,壓低聲音向他道:「你也別太往心裡去,咱們村里就有屠夫,養豬養雞鴨的更是多得很。真要是饞肉,不用趕場子也能買到。」
旁的不說,俞家今年就養了六頭大肥豬,過些日子就該尋屠夫殺了。到時候,頂多留一頭自家吃,餘下的都會賣掉。而依著慣例,要是村里人想要,半斤二兩的也讓割,且價格還會比趕場子時略便宜一些。
當然,肯定比不上展易賣的那些便宜,尤其他不愛計較,有些手頭緊的也讓先欠著,不行就拿自家地里出產的來抵,所以才有這許多人盼著他帶獵物來村里賣。
可俞家老二卻不這麼認為,先前沒結親時,他還笑話過展易傻,明擺著只要拿到鎮上去賣就能多得好些錢,何苦白叫村里人占了便宜。
如今展易成了他妹夫,他就不由的急了起來:「那些人只知道自家的糧食是一年到頭辛苦種出來的,卻說你打的獵物是在山上白得的。可這真要是白得的,他們咋不上山自個兒打獵呢?明擺著就是沒本事又想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