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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讓如今是夏日裡呢?最是不缺新鮮蔬菜的時候,況且送點兒蔬菜就能吃上一頓好的,誰家不樂意呢?更別提還能沾點兒喜氣!
俞小滿心道,就這麼看,俞母起碼能收一屋子的蔬菜瓜果。嗯,也不虧就是了。
這要是像俞家前兩次辦席面那樣,是這樣的沒錯。因為體面些的人家還是會帶上米麵的。一場席面下來,最多也就是勞累點兒,即便真的虧錢,也虧不了太多的。
依著俞母原本的想法,肉叫閨女帶來,菜由客人們自備,自家最多出點兒米麵,要是碰上幾個客氣的,連米麵都出不了太多,面子和實惠都得了,豈不妙哉?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首先,俞小滿沒拿來丁點兒野味,興許在旁人看來,她極是大方,出嫁的閨女拎來了二十來斤的魚肉,能不叫人艷羨嗎?其次,俞母對客人的數目估算錯誤,她原還想著今個兒是趕集的日子,雖然她請了不少人家,可還道那些人會各家派個人過來吃席,其餘人還是會去趕集的,萬萬沒想到,村子裡拖家帶口都來了,甚至在普通宴請上不大能看到的小孩崽子都來了一群,沒法子,人家想叫孩子沾點兒喜氣嘛。最後,也是最緊要的一點,俞承嗣在家。
俞母好面子,可她更注重里子,若是能面子和里子兼得,那自然是最好的,可萬一里子保不住了,她還是會拉下臉來的。
然而,俞承嗣並不這麼想,他也算是十年寒窗苦讀,雖然還不曾一朝金榜題名,可能考中秀才也是很了不得的事兒。不說衣錦還鄉,起碼也能揚眉吐氣吧?別以為他極少回村就不知曉村裡有不少人在背後說道他,什麼家裡供了那麼多年也沒見拿回家好處過,什麼就因為他沒有考中功名連累底下兩個弟弟都不能說親,還有人等著看笑話,看他會不會成了那白頭秀才。
有些事兒,他以前不想說,主要也是沒底氣說。到了如今,倒是什麼都不用說了,只大大方方的站在這兒等著旁人來恭維便是了。
結果,他也不曾料到,他娘居然在關鍵時刻扯他後腿。
俞母一心以為滿娘會送來肉,還琢磨著正好能賴掉肉錢,因此家裡別說大肉了,連肉皮都沒看到一塊。眼瞅著來幫忙的人都進門了,俞承嗣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將他娘拉到一旁說話。
「阿娘,你在搞什麼?要是家裡沒備肉,倒是昨個兒叫二弟去鎮上割一刀肉啊!」俞承嗣原以為家裡就老二不靠譜,如今瞧著,他娘可比老二不靠譜多了。
這不,湊過來聽他倆說話的俞家老二當即就開口了:「哪用得著昨個兒去呢,我這會兒就去鎮上,正好今個兒逢集,我腳程快,保准兩刻鐘就回來。」
從村里去鎮上,腳程快的人的確也就走個一刻鐘就到了,算上找肉攤子割肉稱肉的時間,來回兩刻鐘確實是要的。
見俞承嗣頗有些不相信的看過來,俞家老二拍著胸口打包票道:「我跑著去還不成嗎?大哥你放心,今個兒是你的大喜日子,弟弟我就算以前不咋懂事,也不能在這種大日子裡跟你較勁兒,對吧?」
俞承嗣覺得這話挺有道理的,老二這人是胡來了點兒,可就算他從小就是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貨,也沒見他闖過大禍。
就聽俞家老二又道:「大哥你瞅瞅,我估計今個兒來的客人還不少,咱們要買多少肉?」
「買個三貫錢左右的,也不用專挑好肉,肥的瘦的都要一些,再跟人家買些豬下水。」俞承嗣也是會算計的人,他想儘量把席面弄得好看一些,可沒想過叫家裡出太多錢。再說了,請客吃飯有肉就成了,誰也沒指望全是最好的肉。
「雞肉比豬肉賣的便宜,我去鎮上要是瞧見有雞賣,也給捎幾隻來?」
「對,這個好。」想想趕場子未必一定有人賣雞,俞承嗣忽的靈光一閃,「咱們家不是養了十幾隻雞嗎?乾脆都殺了吃吧。」
俞家老二小雞啄米一般的點點頭,轉身就衝著俞母伸手要錢,才催促道:「阿娘您倒是快點兒呢,晚了人家還道咱們家太小氣了。對了,我以往去鎮上的時候,看到人家鎮上辦喜事兒還備了花生糕點啥的,咱們家要不要?」
「對對,我差點兒把這事兒給忘了!要的!阿娘,再多給二弟拿一貫錢。」
被兩個兒子裡外夾攻,尤其其中一個還是抱有大期許的長子,俞母好懸沒一口氣岔過去,偏這會兒院子裡的人也越聚越多了,她只得先按捺住火氣,回屋去取錢。
結果,剛取了錢出來,就聽自家那混帳老二在那頭跟俞大伯家的人說話。
「大伯娘,咱們家人口少,今個兒真得勞煩你們了。對了,這不旁的還行,就是家裡肉備得不多,就拜託你們幫著把雞給殺了。」
接過俞母手裡的錢,俞家老二又道:「我去一趟鎮上,多宰些肉回來,等下有剩菜大伯娘要是不嫌棄的話,儘管拿回家吃。」
說完這些話,他終於走了,只留下俞母臉色由青變紫,由紫變黑。
偏俞承嗣覺得他二弟今個兒真是不賴,甭管素日裡有多不靠譜,關鍵時刻靠得住就成,反觀他娘,一副小家子氣的模樣,看得他腮幫子疼。心下不由的暗道,多虧他堅持要在城裡尋媳婦兒,鄉下人家出來的,就算平時看著還成,一遇到事兒就不行了。幸好幸好,他沒圖方便請同窗回家吃席,不然這臉面可就真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