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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這個想法,倒並非俞母自個兒想通的。其實,即便她跟村里大部分的婦道人家不同,多了幾分見識,可真要計較起來,她所謂的見識也不過是因為多去了兩趟縣城而已,能值當什麼?
這些事兒,是俞承嗣告訴她的。
正月初,俞母很是受了一番委屈,尤其是正月初二回門那日。兩個閨女都嫁出去了,且嫁得也都不是很遠。去年冬日格外得冷,大閨女滿娘不也是提前過來同她支會了一聲嗎?今年冬日要比去年好過許多,滿娘肯定回來的。當然,她也不是很喜歡這個嫁給了山民獵戶的大閨女,她更稀罕的是,年前才出嫁的,嫁到了富貴人家的小閨女秋娘。
然而,這倆都沒來。
要說秋娘還算是有理由,畢竟閨女既然嫁出去了,那肯定是要以夫家為重的,夫家婆婆病了,她少回一趟娘家,也是情有可原的。
俞母自認為自己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尤其石家那頭,該送的禮物一樣都不落的送了過來。儘管送的多半都是精緻的糕點果子,並不值當什麼錢,可她覺得,這也是一份體面。自然,沒過幾日其他村民來拜訪時,她也沒少拿鎮上的點心來顯擺。
可滿娘呢?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就知道是個靠不住的,人不來,禮也不來,沒良心的白眼狼!!
所幸,沒等俞母抱怨夠,俞承嗣獨自一人再度返村。
甭管是考上秀才之前還是之後,俞承嗣都極少回村子,每次回來住的時日極短不說,也很少同村里人打交道。就連里正那頭,也就裡正本人,他還會給些面子,其他人在他眼裡皆如塵土。當然,他的教養還是有的,即便心裡完全不在意,在面對村里人時,該有的禮貌和體面依舊不少。
只是這次回村,他卻是有正經事兒要辦的,特地沒帶上他媳婦兒,也是希望能跟父母好好談談。
而最緊要的就是先洗腦。
之前回村過年時,俞承嗣已經感覺到了他娘的不安,話里話外總是提及家裡的錢不夠了,又提到秀才能做哪些來錢的事兒。儘管直到最後俞母也沒把話挑明,可俞承嗣又不是傻的,哪裡可能聽不懂呢?因此,這次回來,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將他娘的觀念擰過來。
「阿娘,中了秀才是可以辦私塾謀小吏,可那都是小錢,一年到頭最多也就兩三百貫錢,換作白銀也不過兩三百兩。您覺得多嗎?」
「人人都道,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你兒子年歲還這般輕,哪兒能眼光那般短淺呢?旁的不說,就說我媳婦兒的堂哥,他不過年長了我五歲,如今已經是六品官了。一年下來,單是冰炭孝敬就值當萬八千兩的銀子。您是覺得兒子不如他?」
「眼瞅著下屆科舉也就一年半多了,只要我能進明德書院,一準兒就能考上舉人。到時候,哪怕只謀個七品官兒,一年的孝敬只怕也有好幾千兩了。」
「您仔細琢磨琢磨,是算計那一年兩三百貫的錢,還是盼著一年能進帳個幾千兩銀子?再說了,這官兒是越當越大的,您想想……」
這還用想?傻子都知曉該怎麼選擇!!
只費了小半日的工夫,俞承嗣就成功的說服了俞母,俞父那就更簡單了,直接交給俞母去勸服就成了。至於俞家老三,誰又會把他放在眼裡呢?
待雙親都贊同之後,俞承嗣又詳細的跟他們解釋了明德書院的情況,從最初的建立者,到如今的桃李滿天下,再到出身對於一個科舉出仕的人來說有多重要,等等……
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大通,最後歸在一道兒,只一句話:
要錢。
明德書院跟那些傳統的私塾、書院是截然不同的,除了在本朝聲名遠播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那裡的名額有限。這麼說吧,除非有人退出,不然就絕不招收新人。而所謂的退出,主要指的是科舉入仕,一旦通過鄉試成為舉人,便算是自動離了書院,當然本人仍可以頂著書院的名頭走動,師兄弟之間也常有聯繫。而另一種退出就不那麼美了,多半都是自知科舉無望,主動離了書院,像這種書院那頭並不限制,卻嚴禁頂著書院的名頭走動,先生也好同窗也罷,皆不會承認與之相識相交。
俞承嗣運道好,先前因著搭上了丈人那邊的線,同書院裡的幾個學生品了幾回茶,倒也攀上了點兒交情。當然,深交是談不上的,就算他自個兒願意,人家也懶得理會他。可讀書人嘛,顏面還是要的,只要俞承嗣願意做東,碰上年節之日,又恰好有空的話,人家還是願意來赴宴的。
幾回下來後,倒是叫他得了個消息。
明德書院那頭,有人心生退意,只是光退學太划不來,便猶豫著是否要叫族裡人來頂,可族裡偏沒有合適的人選,畢竟那明德書院也不是隨便什麼阿貓阿狗就能進來的。因此,那人從年前猶豫到年後,尚未下定決心。
這不是天賜良機又是什麼?
在回村尋雙親求救之前,俞承嗣已經花了不少錢財,儘管對方尚未給出準話來,可希望卻仍是有的。這不,手頭上的錢財花用光了,他趕緊回村,跟先前無數回那般,指著俞母掏錢。
問題是,俞母她沒錢了!!
因著已經完全信了好日子近在眼前,俞母在聽了俞承嗣講述自己的難處後,比他更揪心。可再揪心又如何?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俞母本人又不會賺錢,她這輩子自認為最成功的就是操持家事,以及把一群兒女養育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