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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這一點,他開始嘗試摒棄腦海中紛雜的思緒,忘掉所有學來的技巧。
南風意見牧白閉著眼,看準了時機,便抽出琴中劍直刺過去。
牧白感覺到危險,以足後跟為重心一仰,避開了劍勢。
南風意蹙起眉。
有琴音干擾,牧白又閉著眼,按理說很難及時察覺到自己出劍。而且他面對劍尖神情過於平靜,躲閃的動作也像一個睡著的人在夢遊似地,沒有半點章法可循。
這究竟是……
牧白腦海陷入空白,連琴音也被屏蔽在外。
與此同時,有什麼藏在記憶深處的東西漸漸甦醒。
如破土抽芽,一縷悠揚清麗的笛音幽幽奏響,縈繞在腦海中。
是他極熟悉的曲子。
南風意一劍落空,再次撥動琴弦試圖增強幹擾,牧白卻恍若未聞,閉著眼提劍刺來。
他刺擊的速度極快,角度過於刁鑽,如細雨般無孔不入。
南風意不停移動古琴來抵擋,刃尖靈動迅疾的連刺落在琴身上,如點點雨撲上竹葉。
「好快的劍。」
「確實是快,只是如此高速地出劍,怕堅持不了多久……」
擂台上,南風意詫異地發現,自己琴身某處被劍刺穿了一個洞。
再這樣下去,這把琴又要報廢了。
但就在這時,疾刺的劍驟然停了下來。
他稍稍鬆了口氣。
好傢夥,劍勢終於停了……什麼?!
南風意視線中,牧白兀地折下腰,以腰的勁力帶動劍鋒疾速旋轉,劍光幻化為一片銀光絞殺而來。
琴身和劍鋒摩擦出刺耳聲響,火星迸濺。
他先前已被接踵而來的疾刺逼到擂台一角,眼下面對大範圍的旋斬根本無處可躲。
琴身終於不堪重負,「咔」地一聲裂開,琴弦隨之崩斷。
腦海中迴蕩的清越笛音陡然上揚,如一隻鳳鳥振翅飛出竹林。
牧白遵從本能出劍,雪亮銀光破空而去,鋒銳無匹。
那劍意中沒有殺氣,卻極度危險,南風意完全是下意識地扔了斷琴往後躍下擂台。
劍風與他擦肩而過,落在擂台之外的地面,竟斬開幾尺深的裂痕,還在隨劍意侵蝕不斷加深。
這劍若真斬在他身上,恐怕……
高台上眾人在牧白旋斬時就已屏住呼吸,此刻望著地面上那石破天驚的一劍,皆是喉嚨發緊,說不出話來。
南風意深吸一口氣,沉聲道:「我輸了。」
夢姝睜圓眼睛,咽了咽口水,才艱難地開口宣布:「第二局,青蓮谷秦牧白勝!」
那一曲笛音也到了尾聲,綿綿如細雪,隨思緒漸漸回籠,在聽見聲音的一瞬戛然而止。
牧白看向擂台下的夢姝,又看看南風意,自己也有些茫然。
「……我贏了?」
南風意點點頭:「你贏了。」
他神色極為複雜,片刻後,長長地嘆了口氣,低聲問:「能否告訴我,你方才用的劍法叫什麼?」
牧白想了想,彎起眼一笑:「斜雨落竹。」
他施施然離開擂台,走上木梯,還未抵達高台,眾位師姐就已歡呼雀躍著迎上來:「小白太棒了!」
畫眉拉著他往前走:「小白師妹越來越出息了,真給我們青蓮谷長臉。」
「你瞧那邊那個——玉樹山莊的,我方才已經看見他提筆在寫了,估摸這趟大會結束,回去你就把南風意從榜上頂下來啦。」
牧白:「……」
實不相瞞,他早就被頂下來了。
這一場較量,將武林大會的氣氛推向,除了潮生閣全員面色不虞,其他門派和江湖人士都毫不吝嗇地獻上喝彩,熱烈非凡。
——短暫的轟動過後,比試繼續。
第一約進行了兩個時辰,才告一段落。
在整理晉級名單,安排下一輪出場順序的空檔,洛忘川來到青蓮谷陣營前方。
「秦姑娘,以你的實力,想必我們會在決戰碰上面。」
牧白也不謙虛,拱手道:「屆時還請洛掌門全力以赴,不必手下留情。」
洛忘川深深看他一眼,點了點頭:「好。」
他離開後,秦玖歌轉頭問:「小白,你對上洛掌門,有把握麼?」
看過方才那一場,她震驚的同時已完全相信了牧白的實力,也意識到先前一直低估了自家少主。
牧白彎了彎眼:「洛掌門是公認的強者,我能贏過南風意,對上他倒還真不一定。」
關鍵他不能用玄鶴門身法,失去克制的優勢,況且……上回他在洛忘川面前用過青蓮劍法。
當時夜黑風高,旁的人可能看不清,但洛忘川實打實地領教了劍陣的威力,若再使一次很容易被發現。
以洛忘川對劍技的痴迷程度,必定追根究底,若讓師姐知道踏雪也使同樣的青蓮劍法,解釋起來就麻煩了。
牧白思慮再三,決定到時扛不住就認輸,反正贏了也沒多大好處。
高台下,第二輪的比試名單已安排就緒,夢姝站上台,朗聲念出對陣雙方的名字:「第二輪第一局,玄鶴門羿清雪,對,萬鏡司江辭鏡。」
萬鏡司是朝廷組織,不參與江湖集會,來的只有江辭鏡一個人。
他站在凌雲宮陣營旁的木梯口,仍是劍眉星目的英俊相貌,只是臉色紅得有些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