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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爬上樹屋,才發現從這裡能一眼望見青蓮谷中央的蓮花潭。花季還未到,潭中只有漂浮的蓮葉,月光下清亮如一面圓鏡。
「這裡風景很美。」那人道。
他說這話時目光投向遠方,羽睫烙下一片安靜的剪影。
牧白恍惚以為自己看見的是一位歷經滄桑返璞歸真的老人家。
剃個光頭就能立地成佛那種。
對方歲月靜好的模樣讓他稍微放下了戒心,拍拍樹枝上的落葉,邊接話邊在靠近樹屋一側坐下來:「我之前好像沒見過你啊?你叫什麼名字?」
「蘇墨。」那人回答。
「噢。」牧白眨了眨眼,忽然眉頭一擰「哈?」
他反應過來,迅速往後挪,但由於太過震驚,手一時沒扶穩樹枝,整個人晃了一晃,就失去平衡往下方跌落。
這高度雖不至於摔死人,但要真掉到地上還是挺疼的,牧白下意識閉眼,隨即嗅到微風拂過一陣淡淡的檀木香。
等他緩過神,人已經穩穩噹噹落在地上了。
「少俠果真不會輕功。」蘇墨放開他,一個旋身飛回了樹上。
動作快到牧白只瞥見一抹殘影。
第二天,他見到那位傳說中的烏啼國皇子坐在輪椅上,面色蒼白神態虛弱,還掩著嘴不住咳嗽。
牧白詫異過後,不自覺升起一絲戒心。
蘇墨在原文中攪得江湖血雨腥風,雖不是大魔頭,卻比魔頭心眼還多。
旁的不說,光是他那裝出來的病弱神態,放到現代都能拿個奧斯卡獎。
也不知他裝瘸跑來青蓮谷有什麼陰謀,牧白好像不記得書里有這一出?
秦玖歌給蘇墨診完脈,一籌莫展,她環視後方眾弟子,忽然朝牧白招了招手,道:「小白,出來。」
前方的弟子紛紛讓開道,蘇墨也順著空隙看見了身穿女裝,化著淡妝的牧白。
他稍稍挑了挑眉,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淡聲道:「又見面了。」
秦玖歌問:「你們見過?什麼時候?」
蘇墨不緊不慢地回答:「昨天傍晚。」
牧白呼出口氣,蜷起的拳頭稍稍放鬆。
看來蘇墨沒有認出男裝的自己。
他走上前:「大師姐找我什麼事?」
秦玖歌將牧白拉到一旁:「皇子殿下要你替他診病。」
「我?」牧白指著自己「我連草藥都還認不全?」
秦玖歌皺了皺眉。她原本也奇怪皇子殿下怎麼指名道姓要秦牧白來醫治,直到方才聽說二人昨天見過,心裡才隱約有了猜測。
怕不是看對眼了?
老實說她並不願意讓少主去和烏啼國聯姻,但對方畢竟出身皇室,位高權重,也不好拂了面子,便隨口吩咐牧白:「無妨,你且試試。」
蘇墨的腿疾連她都束手無策,牧白不可能治得好,屆時正好另找其他弟子來看護。
牧白看看秦玖歌,再看看蘇墨,後者沖他虛弱地笑了笑,隨即又抬起袖子掩嘴咳嗽,像是要將肺都咳出來。
若不是昨天見過這貨飛檐走壁的樣子,牧白都要以為他惡疾纏身命不久矣了。
擱這裝什麼大尾巴狼呢?
牧白走到輪椅前,掀開蘇墨蓋在腿上的布瞅了兩眼,問:「皇子殿下這腿是哪兒不舒服?多久了?」
蘇墨聲音虛弱:「錦衣。」
「在。」一旁黑衣的女隨從道「殿下的腿失去知覺已有月余了。」
秦玖歌道:「我昨天替皇子殿下診治過,還未找到病根所在,也施了針,但似乎不起作用。」
裝出來的病當然找不著病根了。
牧白蹲下身,手指掐住蘇墨腿上的肉用力一擰。
「有感覺嗎?」
蘇墨面上虛弱的微笑僵了一僵,搖頭。
「看來果真病得厲害。」牧白說著,又換了個位置擰,邊問「這裡呢?」
錦衣有些看不下去,剛打算制止,便被蘇墨抬手攔住:「無妨。」
牧白鬆開手,活動了一下手腕,突然掄起拳頭用力砸下去。
蘇墨和身下的輪椅被這一拳砸得險些從地上震起來。
「咳!咳咳……」
秦玖歌喝道:「小白!」
牧白腦袋裡的系統也發出警告,「嗡嗡嗡」響成一片。
等他緩過來,便見蘇墨幽幽瞥了自己一眼,淡聲道:「姑娘醫術果然高明,這一番敲打,我的腿倒真恢復了些知覺。」
牧白:「?」
周圍幾人傻眼了。
蘇墨接著道:「以後就有勞秦姑娘了。」
他都這樣說了,秦玖歌也只得囑咐:「好罷。小白,以後你就跟著皇子殿下,直到他腿疾痊癒。」
牧白:「……」
秦玖歌領其他弟子離開後,兩個黑衣人走上前,準備推蘇墨的輪椅。
被主子一抬手攔了下來。
「咳,咳咳……秦姑娘。」
「幹嘛?」
「以後我也喚你小白可好?」
「隨你。」
蘇墨頓了頓,淡聲道:「小白,送我回屋。」
牧白一怔,反應過來這是要他幫忙推輪椅的意思。
這人明明能走路,偏要使喚自己。
他剛想拒絕,旁邊兩個黑衣人就靠過來,看那架勢,恐怕自己敢說個「不」字,立刻就要被當場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