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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牧白也踏前一步,緊接著以近乎詭異的角度掉轉步伐從他身側閃過。
夢長老視線中,晃過一道白色的殘影。
這幾步不過瞬息之間,旁人根本看不出端倪,只有坐在後方的洛忘川站了起來。
如果他沒看錯,牧白方才那幾步,是借鑑了夢長老的身法。
洛忘川視線緊緊盯住牧白,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這位姑娘原地不動,是在觀察夢長老步法和琴音之間的規律,化為己用。
如果他的猜測沒錯,那青蓮谷真是出了一位絕無僅有的天才。
高手之間過招,最可怕的不是被擊敗,而是對手破解了你的絕學,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擂台上,白衣身影鬼魅般晃過。
青蓮劍一出,石破天驚。
夢長老的琴和琴中劍皆被斬為兩截。
青色劍芒停在擂台邊緣,待眾人看清時,只見牧白手裡抓著一把鬍子。
「老頭兒,鬍子太長邋遢,替你理一理。」
長及胸口的花白鬍子幾乎被剃了個乾淨,夢長老扶著半截斷琴,臉色鐵青。
這場比試勝負已分。
牧白將劍負在背後,躬了躬身道:「承讓。」
台下眾人目光凝滯,鴉雀無聲。
像是剛剛點燃引線的火藥,片刻後,不知是誰先帶頭吹了聲口哨,掌聲與喝彩烈火燎原般在人群中蔓延開。
凌雲宮的弟子們看見夢長老吃癟,狠狠出了一口惡氣,起鬨的聲音險些把自家屋頂掀翻。
畫眉也上了頭,舉著單薄的拳頭歡呼幾聲,似乎嫌自己站得不夠高,又不知從哪搬來一把小板凳,踩在上面給牧白助威:「小白——師姐愛你——」
牧白腳底一晃,險些從擂台邊跌下去。
師姐也太不矜持了。
老實說,夢長老確實實力不凡,若不是他過分輕敵,這場比試的勝負倒真不好說。
直到下台,牧白腦袋裡還魔音繞樑,疼得很。
沒走幾步,耳朵就一陣刺痛,滲出血來。
牧白見畫眉還在興頭上,也沒同她說,打算晚些時候自己處理一下傷勢。
人堆里吵得厲害,還時不時有弟子攔住他搭訕,問這問那,牧白腦袋嗡嗡響,走路都有些晃了。
忽然,手腕被什麼人拽住。
他以為又是哪個不長眼的,皺起眉,抬手用力一甩。
沒甩掉。
清淺溫和的聲音隔開喧鬧:「小白。」
牧白一轉頭,看見蘇墨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
他朝後邊看了看,沒見到錦衣和夜行。
這貨是自己推著輪椅過來的。
「幹嘛?」
蘇墨遞過來一塊紗布。
牧白一愣,回過神來便搖了搖頭:「我不用,你自己拿著吧。」
蘇墨笑得有些無奈,拉著牧白的手示意他靠近些。
牧白不情不願地離他近了一點,又不情不願地在蘇墨的輪椅前蹲下來:「你到底要說什麼?」
蘇墨忽然俯過身,用紗布輕輕擦去了他耳廓的血跡,動作很輕。
烏髮帶著淡淡的檀木香落在牧白肩上,他一時忘了反應。
耳畔那人輕聲問:「還在生氣?」
「……」
不提倒好,這一提,牧白又想起自己被蘇墨當成報復江辭鏡的工具。
江辭鏡對自己一見鍾情,於是這位皇子殿下也上趕著來獻殷勤。
虛情假意。
牧白一把推開蘇墨的手,轉身走上大殿石階。
還沒走幾步,便看見凌雲宮掌門站在石階上,似乎在等自己。
許是習武之人容顏老去得慢一些,忽略掉通身氣派,洛忘川看上去只像是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冰冷俊美。若不是這位與美女絕緣的事跡廣為流傳,恐怕仰慕他的人還要更多一些。
同為習劍之人,對這位劍痴,牧白多少還是抱有敬意。
便走上前,向他行過一禮。
洛忘川雙手背在身後,點了點頭:「沒想到青蓮谷隱世多年,竟不動聲色培養出這樣一位天才。」
牧白謙虛道:「洛掌門說的哪裡話,凌雲宮也是人才輩出,昨晚多虧子逸兄替我們打點,才睡了個安穩覺。」
洛忘川眉眼微動,言語中對自己的徒兒頗有不滿:「子逸天賦確實不錯,只是…… 心思不在劍上,難成大器。」
頓了頓,又道:「你若不急著走,就先在凌雲宮住下來罷。」
牧白:「哈?」
洛忘川以為他不樂意,又補充:「你師姐也可以留下。」
「……」
「凌雲宮有幾處景致不錯的地兒,到時候叫子逸帶你們去走走。盤纏也不用擔心,我吩咐過管事,吃穿用度全部按長老規格給你們安排……怎麼,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牧白連忙搖搖頭:「沒有沒有。多謝洛掌門。」
就這樣,牧白在凌雲宮留了下來。
隔天一早,洛子逸請他到小殿坐坐。
牧白踏進殿門時,蘇墨、畫眉、江辭鏡都已經落座。
畫眉拿起最新的江湖驛報,朝他招手:「小白,快來看,你出名啦。」
牧白定睛一看,上頭幾條白紙黑字的標題異常醒目——
石破天驚!青蓮谷弟子竟恐怖如斯。
隱世多年,伽藍第一門派終於重出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