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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雲從另外一個褲兜里掏出一樣的糖來,「這是嫂子給你的。」
霍青湖炸起來的毛一下子飄柔了。
霍母看客人們走了,她就去廚房看看閨女,「你再刷就把那個碗給刷漏啦。」
霍青花驚了一跳,不知不覺坐了好半天,這才發現天都要黑了,她忙趕緊刷碗,「沒事,我坐著緩緩。」
霍母拖了個小板凳過去坐下,問問閨女去醫院檢查的事兒。
霍青花尋思反正林盈盈已經知道,她也瞞不過的,就把檢查結果告訴了霍母。
霍母目瞪口呆的,半晌沒說話。
一瞬間,廚房裡靜得落針可聞。
霍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聽見了草蟲啾啾啁啁的聲音,她道:「險些給我憋死。」
霍青花知道她的意思,自從婆家給她按上不下蛋的雞這個惡名以後,娘輕易都不敢去閨女家做客,就怕惡婆婆說難聽的。
霍母舒了一口氣,看著閨女的臉,又開始難受心疼,然後一邊抹淚一邊抱住了霍青花,「青花,這幾年可苦了你了。」
霍青花趴在親娘懷裡,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從小到大,她還沒這麼哭過呢。
霍母安靜地坐著,一下下地撫摸著她的肩膀和頭髮,柔聲道:「青花,那你是咋個打算?」
霍青花擦了擦眼淚,嗓子啞得厲害,「桂成說抱養個小兒子,剛出生的抱回來也和自己生的差不多。」
她就把丁桂成的打算說了一下。
霍母猶豫道:「青花,咱問問盈盈?」
霍青花有些害臊,覺得丟人,「娘,這是我和桂成的事兒,問弟媳婦算啥?桂成是治不好的了。我……我總不能因為他不能生就和他離婚了吧?」
霍母心道:也不是不能離。就衝著丁婆子那個刻薄樣,趁機離了婚挺好。
不過之前大家誤會閨女不能生育,丁婆子和丁桂成也沒說離婚,現在一查出來丁桂成不孕,就攛掇著閨女離婚,霍母也有點開不了口。
這時候大家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都是勸和不勸分的。
在周圍人世俗的眼光里,女人不能生孩子那是大問題,對不起男人,可以被離婚。如果男人不能生孩子,那不是大毛病,女人不能以此離婚,否則就不是個好女人。
反正只要男人不是那種吃喝嫖賭打老婆不過日子的,只是不能生孩子根本不算問題,婦女主任、大隊幹部都不會同意離婚的。
霍母有心讓閨女離婚回家,也怕鄰里親戚們以後對青花指指點點,這種指責可比不能生育還要傷人。
霍青花看她面色難過,安慰道:「娘,你別擔心。這一次我得和他們好好說道說道,讓老婆子來給你賠不是,定好以後的章程……」
這時候門外傳來一聲嗤笑,她抬頭就見林盈盈靠在門框上,散著烏黑的頭髮,眉眼如畫跟個妖精一樣。
霍青花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她嘴硬道:「你、你幹嘛,嚇人一跳。」
林盈盈笑道:「我來聽聽你要怎麼把自己摔進爛泥坑裡啊。」
霍青花:「什麼爛泥坑?」
林盈盈:「我不說你也知道。」她笑了笑,又飄飄地走了,根本不多跟霍青花費口舌。
霍青花:「……」
霍母:「我覺得盈盈說得對。丁桂成和他娘,就不是啥好人。」
霍青花還想為自己男人爭辯一下,「那……之前誤會我不能生的時候,他也沒說要離婚,還同我商量說可以抱養一個。這會兒他一查出來,我就說離婚,顯得咱多勢利呢。」
霍母:「他雖然沒說離婚,可他們家拿你當人了嗎?一天睜開眼子就擠兌罵你,把你當牛做馬地使喚,連帶著娘家的臉也打。你弟弟結婚,人家來了多少人?當初和你弟弟一起參軍,三年就復員回來的,人家都來隨禮喝喜酒。丁桂成呢?他不知道你和青山從小感情好,你對大弟與別個不同?這一年裡逢年過節,我過生日,他可曾來踩個腳印?他是沒說離婚,可他做的比離婚還不如呢。他拿我閨女當爛泥踩,你覺得我好受?這一腳腳可都踩你大弟的臉上,踩我這個親娘的心口窩上!」
霍母越說越激動,她向來是個能隱忍、能自我消化痛苦的女人。可眼瞅著閨女在婆家過得不舒服,被打壓磋磨,她那顆當娘的心簡直就是跟著水裡火里的煎熬。
按說她現在兒女都大了,不需要再忍氣吞聲的,只要霍青花說一聲,霍青山和霍青峰兄弟倆就能讓老丁家不好過的。
可霍青花不開口,霍青山不知道她的心思,就不好替她做主,免得讓她更難做。
霍青花被娘說得又哭起來,眼淚止也止不住,「娘,都是我不好,讓你們跟著丟人受委屈。」
霍母道:「當初他們說咱不能生,那時候我就讓你離婚,你說丁桂成沒打你沒罵你也沒主動說離婚,你不能離。這會兒呢,我倒是看看丁婆子還有啥話說。你就給我踏實在家裡住著,咱也不說離婚,咱就是不回去!」
就在這時候,外面街上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一個婆子尖利刻薄的聲音直衝雲霄:「霍青花,你給我滾出來,你個不下蛋的雞,你明知道自己治不好還白白耽誤我兒子三年!今兒,我和你們老霍家沒完!」
林盈盈正在院子裡梳頭呢,霍青山走了以後,她一煩躁就梳頭,似乎梳梳頭就能舒服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