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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第一顆乳牙,就是在吃秦固給的牛軋糖的時候掉的,嚇得哇哇大哭,秦固捧著他掉下來的小牙齒手足無措。
阮北從記憶中回過神,不知道自己臉上不自覺地已經帶了笑。
「沒……沒呢。」
就是因為知道秦家沒人,他才會跑到樓上來。
「那你一個人跑到樓上做啥?」阮媽媽問。
阮北吭吭哧哧半天,找不出合適藉口,憋出來一句:「我、我想他了嘛,我今晚就住樓上。」
阮媽媽:「……行吧,要給你抱被子上去嗎?要不要下來吃飯?」
阮北搖了下頭,然後才反應過來他媽看不見,忙在電話里講:「不用了,我自己收拾一下就行了,剛在爸爸店裡吃了面,不太餓,晚上就不吃了。」
「正好睏困也該回來了,明個兒我上來,咱們一起打掃收拾一下。」阮媽媽說。
秦固小時候身體不好,他外公不知道託了什麼關係,把他送到一個老朋友那裡習武,每年都要去待一兩個月。
後來秦固果然身體好起來了,雖然看著還是懶洋洋的,因為又白又高又瘦,看著一點兒也不壯實,但兩人去游泳館的時候,他見過秦固身上那流暢緊實的肌肉,可把他羨慕壞了。
賀爺爺幾年前因病去世之後,秦固就常年在他家吃飯,他和秦固最好,兩家關係也親近得很,在他爸媽看來,秦固就是他家的半個兒子。
前一世的這一年,秦固比往年晚了大半個月才回來,說是師父那邊有事耽擱了。
然後沒待多久又走了,走得很匆忙,之後就再沒有回來過。
他聯繫不到他,電話打不通,他師父那邊也聯繫不上,阮北這邊也是麻煩纏身。
稍微安穩下來後,他想盡辦法去找秦固的下落,就怕他出了什麼事,可一直沒有消息。
他二十歲那年,生日前夕,收到一個快遞,快遞盒子裡裝著一塊玉和一封信。
阮北一眼認出,那是秦固從小帶到大的玉墜,洗澡時都不曾離身。
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且字跡倉促。
秦固在信里叮囑他,要他戴著這塊玉,等他回來。
他沒能等到秦固回來,也沒來得及再看一眼自己的小竹馬,就把命丟在了陸家。
重來一次,他知道自家會遭遇怎樣的惡事,也知道該如何避開,可秦固身上發生了什麼,他是真的不知道。
他只知道秦固有個師父,具體是誰卻不清楚,打聽過他習武的事,還跟他學過兩手,在哪學的也不曉得。
這些事只能等秦固會來後再慢慢盤算。
阮北不知道跟在自己身後的那隻鬼明天會不會還跟著他,只能含糊著應付道:「明天再說吧,這幾天太陽不好,洗洗曬曬的不太方便。」
「說的也是,那就再等等。」
三言兩語說服他媽之後,阮北收了手機,屋裡靜悄悄的,剛有人說話時不覺得,現在一個人待著,又有點兒害怕。
他猶豫著看了一下身後的大門,沒敢往貓眼裡瞄,假裝無事發生地朝秦固房間走去。
秦家的格局跟他家一樣,三室一廳一廚一衛,不過三間臥室都不大。
一間是賀爺爺的房間,老人家走了之後,秦固把屋子依舊保留著。
剩下兩間一間是阮北的臥室,一間是他們爺倆的書房,賀爺爺會寫很好看的毛筆字,阮北和姐姐阮西小時候還跟著學過一段時間。
秦固的房間阮北曾經常待,熟悉得跟自己房間一樣,不過加上上一世,他已經七年未曾來過,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撲面而來。
進門正對著的是一張大書桌,桌前有些侷促的放著兩張椅子,很長時間裡他和秦固就是坐在這張桌子前,頭挨著頭寫作業看漫畫。
書桌旁是一個半櫃式書櫃,整齊地收著各種殘留時光印記的書籍,最高層空出的一格里,放著幾個小模型,那是他送給秦固,兩人一起拼出來的。
書櫃對著的是張鋪著淺色床單的老式木製雙人床,床頭的木隔板上有斑駁脫落的貼紙,阮北的手指撫上去,久遠的記憶迫不及待從腦海深處湧出。
他的眼前恍惚出現兩個小男孩,一個圓臉圓眼眉眼清秀,一個唇色淺淡似有不足,但俱是漂亮好看的孩子。
兩個男孩挨挨擠擠靠在一起,挑揀著選出最喜歡的貼紙,來回比劃,一邊一個貼在自己平時睡的那邊。
阮北臉上不自覺地綻放笑容,這是他的過去他的童年少年,平凡普通但充滿快樂,想起來時也只有開心。
陸家嫌棄他家窮,陸思白的竹馬秦深生怕他會扒上他,曾經不止一次警告他,不要對他心存妄想,不要覺得自己能跟陸思白比。
阮北當時真的很莫名其妙,他直到到了陸家,才知道有男孩子喜歡男孩子這種事。
陸思白和秦深好似一對,他只覺得長了見識,並沒有其他想法,更不會對根本不熟悉,對他態度也很差的秦深有什麼想法。
可秦深每次看他那厭惡的眼神,活像時刻防備他會撲過去對他做什麼一樣。
阮北覺得冤枉得很,別說他不但不喜歡秦深,還很討厭他,就算他真的喜歡上男孩了,他自己的竹馬不香嗎?
當然,這種想法只是一閃而過,過後阮北會有一種罪惡感,覺得玷污了他和秦固純潔的兄弟情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