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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媳婦沒想到是這麼個發展,不在意地說:「能有多好看?再好看也是兩個眼睛一個嘴巴, 和咱們一樣。」
她是嫁進來沒多久的,不好參與討論這個話題,扔下這麼一句,就說有衣服要洗,抱著木盆就走了。
只是表面不在意,在路過那座宅子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朝里看了一眼。
正巧,吱嘎一聲大門推開,從里走出來個少年郎。
少年郎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穿著一身流水般的綢緞,那緞子在日頭下像是灑了碎金一般。
分明只是與常人一般的兩隻眼睛一個嘴巴,可看起來卻是那麼與眾不同。他的眼睛烏黑,輕輕一瞥的時候滿是水光瀲灩,臉頰帶著少年的朝氣飽滿,白得泛光。
小媳婦愣住了。
她的耳邊響起了大媽大嬸們方才的議論。
「聽說是大城裡搬來的。」
「還是富貴人家的庶子,因為被正房太太不喜歡,才到我們這荒郊野嶺來。」
「難怪,一看著精神氣,就不想我們鄉下人……」
那少年郎察覺到小媳婦的目光,沖莞爾一笑。
小媳婦這才反應過來,掩面而逃。
只留下少年郎在原地。
謝小意:「……」
見到這發展,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他只是想去問問路……怎麼就跑了?還跑得這麼快。
現在該去哪裡問路?
就在這時,從旁走過來一個身影。
謝小意當機立斷,將人攔了下來:「請問……山神廟怎麼走?」
被攔下來的人做書生打扮,穿戴淺青直身,以一根木簪束髮,不見迂腐,反倒清雅。
謝小意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書卷墨香,瞅了一眼,也不見這書生拿著文墨,應當是常年翻閱書籍所沾染上的。
他多看了兩眼,才發覺這書生生得俊朗,雙眉悠遠,鼻樑挺直,一眼落下來,溫和又疏離。
謝小意莫名地有點怵,小聲地重複:「請問山神廟怎麼走?」
書生開口:「跟我來。」
聲音也是意外的好聽,冷冷清清的,像是屋檐的冰凌砸在地上,發出清亮的一聲。
書生說完後,轉身就走。
謝小意連忙跟了上去。
漸漸的,就遠離了熱鬧的住宅區,來到了偏遠之處。
這裡雜草茂盛,小路陡峭。蔥蘢樹叢中,可見一處破敗的山神廟。
山神廟無人供奉,早就荒廢了。
但走到跟前往里一看,雖然破敗但不見狼藉。裡面被收拾得乾乾淨淨,最顯眼的就是一個拼湊起來的書桌,上面放著與環境格格不入的文房四寶。
一看就是有人住的。
謝小意心想:薛均果然沒騙我。
薛均是天機閣閣主,擅長卜算。這次他算出一卦,告知謝小意他命中有一情劫,若是渡不過去,人就要沒了。
所以謝小意這才按照薛均所言,來到這甜水鎮找他的命定之人。
薛均說,這命定之人就住在甜水鎮的山神廟之中。
這情劫來得太突然,謝小意都沒準備好,就被趕鴨子上架了。也不知道這命中分配來的對象是好是壞、是丑是美。
看樣子,住在山神廟之中的人還沒回來,謝小意心中好奇,忍不住問帶路的書生:「你知道住在這裡的人長什麼樣子嗎?」
書生的眉心微微皺起。
謝小意連忙擺手:「我沒別的意思,就想問問,這人……他長得好看不好看?」
書生問:「為何要問?」
謝小意抿唇一笑:「好奇,好奇一下。」
要是長得太醜,那這個情劫不渡也罷;若是相貌在平均線上,那還可以湊合湊合。
書生古怪地看了謝小意一眼:「是我。」
謝小意還沒反應過來:「什麼?」
書生朝著山神廟中走去,留下一句:「住山神廟之人,是我。」
謝小意:「……」
他看著書生的背影,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句話:可以!我真的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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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意與命定之人短暫地打了個照面。
回去以後,他抱著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想法,先去甜水鎮中收集了一番信息。
住這山神廟之人名為衛臨,據說,是個災星。原本在沒生他之前,衛家還算富足,不說錦衣玉食,也有個幾畝良田,兩間鋪子,一二奴僕使喚。
可自從有了衛臨,日子便一日不如一日。
先是老太太去了,衛父本就身體不好,哀傷過度後腳就走了。人是死了,可先前為了治病,把家裡的積蓄都用得差不多了。
衛母只得這麼一個兒子,衛父臨死前叮囑一定要讓兒子成才,於是衛母就送衛臨去上學。
上學可是個大開銷。
不說過年過節時的束修禮物,就是筆墨紙硯也不是平常人家能夠買得起的。為了讀書,衛母賣掉了良田,辭退了奴僕,一心盼著兒子成龍。
衛臨也算是聰慧,老師說他有狀元之材,可偏生運氣不好,第一次趕考,不知出了什麼意外,名落孫山。
回來想考第二次,衛母又病倒了。衛母纏綿病榻,如此反覆,再加上讀書,偌大的家產就這樣被敗光了。
衛臨沒考出名頭,家產沒了,親人皆逝,也就歇了這個心思。如今靠著幫人抄書寫信為生,就住在鎮尾的山神廟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