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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身影和二十歲的齊延重疊在一起,江映月眼裡忽然不受控制的湧出淚花,襯得那雙似水洗過的眸子愈發黑亮。
她這是怎麼了?江映月摸了摸臉頰,做賊似的看了看阿爹阿娘,幸好他們都忙著招待齊延,沒有人注意到,不然可真是太丟人了。
齊延向江父江母行禮,起身時環顧四周,揚了揚眉,別人見了他都在笑,怎麼這個杏眼姑娘見了他,卻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來不及多想,江元青已經把他迎進了府內,經過杏眼姑娘時,齊延瞥了一眼,卻見她的臉上已經重新掛起了笑容,那笑容比另外兩個姑娘多了一絲熟稔。
熟稔?他似乎從未見過他。
正想著,眾人便一齊來到了廳堂,江元青讓齊延上座,轉頭介紹家裡的人。
「這是拙荊秦氏。」已過而立之年的江元青捋著鬍鬚笑道,他最為得意的便是他的美髯。
「按理說該喚您一聲姑母的。」齊延雙目清亮,起身行了大禮,「姑母安康。」
「難為你還記得這些,是大長公主說的吧?」秦氏受了這一禮,不禁喜道,「她老人家身體如何?」
齊延低頭,看不清表情,沉聲道:「祖母很好。」
秦氏蹙眉,心知此時不是敘舊的時候,點點頭不說話了。
「這是小女江映月和映雲,才九歲的年紀,往後若是做錯了什麼,還請二郎擔待。」江元青接過話道。
齊延淡淡點頭,她們倆回以一笑。
江映月偷偷瞧了一眼裴令慧,她果然羞紅了臉,像是在朝她笑似的,江映月抿唇不語。
「這位……是晉州首富裴涇的女兒裴令慧。」江元青不知該如何介紹裴令慧,乾脆含糊帶過,轉而說起了兒子。
「這是獨子明琮,已入學兩年,賢侄若有時間,還望能指點一二。」
「這是自然,明琮玉雪可愛,我見了也喜歡。」齊延頷首,便不再多言了。
「舟車勞頓,賢侄先去歇息,晚些時候再一同敘舊。」江元青也沒再多說什麼,吩咐下人帶齊延一行人去靈竹苑妥善安置。
待齊延走遠,江府眾人都鬆了口氣,秦氏不慌不忙的吃茶,她未出閣前是景寧侯府嫡幼女,這點場面她還沒放在眼裡。
秦氏環顧左右,看到女兒處變不驚的模樣,眼底流露出讚嘆,倒是有幾分她從前的嫡女風範。
於是吩咐她端些吃食給齊延,一路風餐露宿,先吃些東西墊墊也好。
江映月心頭一喜,她正愁沒有藉口去呢!
一直坐在一旁的裴令慧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眼珠一轉便有了主意,她親親熱熱的挽住了江映月的胳膊,對秦氏道:「伯母,讓我和月兒一起去吧,我還沒去過靈竹苑呢!」
「既然這樣,那雲兒也和我們一塊兒去吧。」江映月趕在阿娘說話前出聲了,裴令慧總要找藉口去的,不如帶上她和雲兒,讓雲兒幫她擋一陣子。
江映月朝江映雲眨眨眼睛,江映雲猶豫了一會兒便同意了,阿姐要找她幫忙,她不能不幫。
三人一路無話。
到了靈竹苑,守在一旁的段晨神情戒備,待看清來人是江府小姐們,又是三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神情一松,便放她們入內了。
踏入院中,江映雲親昵挽著裴令慧的手道:「慧姐姐不是想看看靈竹苑嗎?我來帶慧姐姐逛逛吧。」
裴令慧想掙扎,甩了甩手卻沒甩掉。沒想到江映雲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力氣卻這麼大,她爭不過,很快便被拉到一邊看竹子去了。
誰想看這些破竹子!裴令慧咬牙暗恨。
江映月笑著朝她們倆揮揮手,便敲門了,裡面傳出來齊延的聲音,她才抬腳踏入。
「想必這就是月妹妹了,你有何事?」齊延連忙起身,看著這個一見到他就抹眼淚的杏眼姑娘,神情溫和。
江映月低頭打開食盒,還有些緊張,「家母讓我來送些吃食,一路風餐露宿,二郎想必也餓了吧?」
齊延本能的想拒絕,餘光瞥見食盒裡他從未見過的精緻點心,不由食指大動,道了聲謝,挽起袖子伸手拿了一個。
「這點心叫什麼?我還從未見過。」齊延吃了一個,入口即化,異常可口,不由得有些好奇。
「這是玉棋酥,是小廚房裡的廚娘教我做的。」江映月不敢居功,只能把點心的由來安在已經回老家的廚娘身上。
「這居然是你親手做的,我……」齊延欲言又止,剛想開口,門外便傳來裴令慧嬌滴滴的聲音:「月妹妹,我們該走啦!」
這個裴令慧!江映月偷偷看了一眼齊延,他已然是一副溫潤公子的模樣。
江映月應了一聲,沒有追問齊延,看見他眼裡的疲態,囑咐他好好歇息,便出去了。
出了靈竹苑,裴令慧哼了一聲,江映月沒理她,挽起江映雲的手,說說笑笑的離開了。
裴令慧磨磨蹭蹭的走在最後,看著姐妹倆的背影心中暗恨,可她也沒了待在江府的藉口,只能離開。
齊延看著桌上的玉棋酥,陷入沉思。
祖母為何讓他來這裡,他能猜出三分,可大哥為什麼也不挽留他呢,這就有些奇怪了。
他與大哥從小玩到大,感情深厚自然不必多說,自從兩年前父母雙雙戰死沙場……齊延閉了閉眼,不想再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