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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以為屍首找到了,兇手也抓到了,這案子也就破了。這朱員外一直不肯道出實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啪——」
驚堂木在高案上一拍,外頭議論的聲音小了小了下去。
「朱鴻楨,你言人並非你所殺害,如此,請你回答本縣、在趙小銳於九月初三失蹤的那一日,你人在何處?」
朱鴻楨冷冷地道, 「一個多月前的事情,小的如何記得?」
「一個多月前的事情你不記得,那麼請問昨夜的事情朱員外可還記得?
昨夜朱員外為何獨自一人出現在鄉間別莊後院?又為何,在手拿鋤頭,意圖開挖後院土層,並且為本縣契弟無意撞見之後,二話不說便舉起鋤頭砍將而去,意圖行兇?又為何在被本縣打暈在地之後後,醒來企圖逃跑,面對衙役的呵斥,亦頭也不回,乃至最後被擒獲?偏又這般巧,趙小銳的屍首在當晚於你莊子後院發現?」
契弟?
朱鴻楨一愣。
扶風縣與淳安毗鄰,朱鴻楨自是聽說過淳安那邊若是有兩名男子相互傾慕,可互為結契,對外以契兄契弟相互稱之,實則與一般夫妻無二。
不過,那不夠是淳安當地的風俗罷了。
其他州府所謂契兄契弟,不過是結拜兄弟的關係。
這位謝大人來自潁陽,怕是不知在他們這一帶,「契弟」還有那樣一層關係在裡頭。
朱鴻楨暗嘲自己太過敏感。
這個世界上哪裡就這般多男子愛慕男子之事。
謝瑾白這些問題,昨日唐小棠都已問過,因著他昨夜並未回答,朱鴻楨已然猜到,今日公堂之上,這些問題勢必又會被再問一遍。
早已在心中想好了答案的他,對答如流地道,「大人都說了,那別莊是在下的別莊,不管清晨還是夜晚,在下如何去不得?既是在自己別莊,在下手中是拿鋤頭,還是鐮刀,亦都是在下的自由。至於對縣令契弟行兇,更是誤會一場。大人也曉得,扶風縣比不得別處州縣,時常有盜匪觸摸,黑燈瞎火,大人的契弟藏於院中,小的自是以為是有匪人闖入,當然要先發制人。
昨夜大人忽然現身,於身後將小的擊暈。醒來後,只見人影幢幢,自是十分害怕,故而才會起身就跑。至於為何會在院中挖掘出屍首,小的亦不得而知。畢竟小人只是一介客商,並不擅長緝拿真兇,查清案情之事。還請謝大人能夠明察秋毫,還小的一個清白!」
朱鴻楨的這一回答,不可謂不客氣,不但有隱隱指責謝瑾白不會查案之意,更開口要求謝瑾白還他一個清白。
圍觀的百姓免不了又是一番嘈雜議論。
「哦?那麼,不知朱員外對這個沾血的硯台,是否覺得有幾分眼熟?」
謝瑾白抬了抬手,立即有衙役端著盛陳一枚設尋常硯台的證物托盤來到大堂之上。
朱延鵬一眼便認出,這枚硯台是趙小銳生前所有,且是他親手所贈。
朱鴻楨在瞧見被陳上來的硯台時,眼神陰鷙。
此時,朱延鵬心中已隱隱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昨晚,本縣令前去趙小銳生前所住閣樓,想要看看是否能有什麼新發現。除卻在其書中發現一張畫紙,其他一無所獲。直到回到府衙,無意間瞥見本縣桌案之上的硯台,方才想起,趙小銳房間書中上,書籍、宣紙等均拜訪整齊,唯有桌上硯台不見蹤影。
墨條猶在,唯不見了硯台,這不得不令本縣多想。
是以,昨夜回到縣衙之後,本縣便又命隨身侍衛又去了一趟朱員外家中,並且最終在員外的床下發現這一枚硯台以及血衣一件,不知員外又如何解釋?」
那朱鴻楨卻是脫口而出道,「不可能!那血衣我明明……」
朱鴻楨才一開口,馬上便意識到自己的失言。
他嘴唇緊抿,再不肯輕易多說一個字。
底下百姓卻早已炸開了鍋!
「不會吧?這兇手莫不是真是朱員外?」
「是他沒跑了!沒聽見他方才說那血衣他明明什麼的麼?想來時當時將那趙小殺害之後,趙小銳身上的血濺到了他的身上。那血衣定然是已經被他燒毀或是仍水裡,埋地下之類的了,要不然為何他方才語氣會這般篤定?」
「有理,有理!」
手中驚堂木重重一拍,謝瑾白銳利的目光直直看向朱鴻楨,「朱鴻楨,還不如實招來?」
那目光似一把冰錐,令朱鴻楨胸口陡然一涼。
他忽地意識到,在這位新縣令的面前,他縱然巧舌如簧,怕也抵賴不過。
從昨夜被抓之時起,顯得尤為各位淡定的朱鴻楨此時終於露出慌張的神色來。
朱鴻楨只懊惱,自己方才為何便那般沉不住氣。
可事已至此,怕是……悔之無用!
「來人,上刑——」
「不,不要!大人,我招,我招!」
朱延鵬猛地看向自己的父親,「阿爹!」
朱鴻楨不去看他,只抬頭,看向坐在台上的謝瑾白,「事情同大人昨晚的猜測相差無幾,確是小的在九月初三約了趙家那孩子。這些年來,老夫對他可謂是盡心盡力,但是,那孩子卻貪得無厭。不但刻意接近吾兒,意圖從吾兒身上獲得好處,還幾次三番,勒索於老夫。是以,老夫忍無可忍,下手殺害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