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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瑾白轉過頭,目光落在小公子的臉上,勾了勾唇角,「你麼?」
唐小棠點頭啊點頭,「嗯,嗯。」
倘使他能變得像這人這般厲害,哼,回回被氣得跳腳的人定然不是他了!
誰知謝瑾白輕笑一聲,悠然道,「下輩子吧。」
除非這一輩子又經歷一次家破人亡,否則官家小公子想要蛻變成日後那個八面玲瓏的小唐大人,此生大抵是無妄了。
唐小棠怒了,他漲紅一張臉,「你……你……你……你少,少瞧,瞧不起人!你……你等著,總,總有一天,我,我會變得很,很厲害。比,比你還,還要厲害!」
這狠話放的,唐小棠自己都不信。
這不是,輸人不輸陣呢麼!
謝瑾白彎唇,笑了,「傻子。」
唐小棠氣壞了。
他發誓再也不理會這人了!
他腿麻的症狀這會兒好多了,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起身一瘸一拐地就要離開。
只聽身後謝瑾白低笑著道,「你以為懂得如何讀心,是一件值得高興之事麼?」
唐小棠停住腳步。
唐小棠到底早慧,他或許未能完全明白謝景白話中的深意,可他是個對情緒極為敏感的人。
謝瑾白唇角仍是噙笑,唐小棠卻莫名從對方話里聽出了幾分蒼涼同孤寂的意味。
他不明白,像謝瑾白這樣的的天子驕子有什麼不如意的。
莫不是同那小皇帝感情出現了危機?
也是,世人都傳謝懷瑜獨得恩寵,獨得恩寵才極為容易被當成靶子呢!
那小皇帝定然沒安好心!
唐小棠忽然覺得自己肩負讓謝巡按回頭是岸的使命。
他迴轉過身,也不在意打臉不打臉什麼的,復又重新在謝瑾白邊上坐了下來。
心裡頭還是好奇。
他歪著腦袋,「你,你真會讀心?那你告,告訴我,我,我是如何得知那趙媽之事與你有關的?」
謝瑾白唇角微勾,「想知道?」
唐小棠眼睛一瞪,他現在已經得出一個結論了,即這人通常這般笑,定然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休,休想我……我再叫,叫你,哥,哥哥!」
謝瑾白笑眯眯地應了一聲,「哎。」
唐小棠憋紅一張臉。
敢情,敢情在這兒等著他呢!
太壞了!
這人實在太壞了!
謝瑾白雖得了便宜,倒也沒得了便宜還賣乖。
得了小公子這聲哥哥,便開口替人解惑道,「一個正常人定然不會無緣無故發瘋,若是突然發瘋,那必然是突然發生了什麼變故,受了刺激。那晚趙媽從你房間出去之前還好好的,隔日你便聽說趙媽瘋了。
我猜,你定然向府中家丁或是婢女打聽過趙媽發瘋的前因後果以及府中當晚可有來過什麼可疑的人。你一打聽,便不難得出,那晚府中只有我一個外人來過。你稍作聯想,便不難聯想到我身上。」
謝瑾白眯起眼,「很好奇的是,即便是你通過向府中家丁打聽出,那晚只我一個外人出入過知府府,又為何那般肯定趙媽發瘋一事定然與我有關?畢竟,凡事都需要一個動機。我同那趙媽無冤無仇,素不相識,按說,你不該聯想到我身上來。」
小公子似乎很篤定趙媽發瘋一事定然同他有關吶。
唐小棠抿了抿唇,他直勾勾地盯著謝景白,「我,我也想知道,為何你……為何你,為何你要出手對付趙媽?」
謝瑾白雙臂枕在腦後,身子往柱延一靠,斜睨著小公子,「那日在你房中受了氣,還不許我找人撒下氣?」
唐小棠的臉「唰」一下便紅了。
什,什麼叫在他房中受了氣。
說,說的好像,好像他們是一個屋的人似的。
說起來,謝瑾白之所以出手教訓趙媽,還當真沒有什麼別的理由。
前世,他身負多重罪責,被關刑部。
昔時親朋,舊日好友,早已不復往來。
唯有唐未眠,偶有前來,且從不空手。
所送之物,不過是一盆臘梅,一方暖爐,幾樣家常小菜,幾本民間話本。
每次送完東西便走,從不多做逗留,更不道一言一語。
他以為唐未眠是專為看他笑話而來,故送些尋常之物進來,暗諷他以階下囚身份,這些尋常之物都再享受不得。
他便偏偏上下打通,命人送白虎皮子,黃花梨交椅,獸金爐子進來。
那些人忌他卻也懼他,恐他一朝出獄,再沐隆恩,故而都不敢得罪。
他那間牢房的東西也便一日奢華一日。
那之後,唐未眠果再鮮少出現。
余琢那番話才終於令他想通,唐未眠所贈尋常之物,哪裡是為了嘲諷、刺激他,分明是……為了慰藉他。
雙腿因他而殘,更是因為他而家破人亡。
近十年朝堂之上的爭鋒相對,眼見他陷入污泥之中,不但沒有重重踩下,反而又因他上書皇帝,結果被杖責於宮廷,連床都下不得。
這份情誼,太厚重了。
前塵不可追。
他還不了唐未眠,故而他特意求書潁陽,討了那瓶續筋生肌膏,又親自給小公子送過去。
續筋生肌膏被揮落的那一刻謝瑾白動了怒。
自小受家風薰陶的緣故,謝瑾白鮮少會生氣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