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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知府,失陪。」
唐時茂的臉黑如外頭潑墨的夜色。
阿爹定然氣瘋了吧?
唐小棠隨著謝瑾白一同走出大殿,連回頭的勇氣都沒有。
他低著腦袋,小步地走在謝瑾白的身後,心裡頭很是不安。
他剛才定然是失心瘋了!
怎麼就,那麼大膽子,公然與阿爹作對呢?
「咚」——
不小心,腦袋撞上一堵結實的人牆。
抬頭,對上一雙風流促狹的眸子,「地上有美人?」
這般盯著地面?
都是這人!
要不是他,他方才怎麼能被鬼迷了心竅似的,還主動把手伸過去呢?!
唐小棠揉著被撞疼的鼻子,「我,我又,又不,不喜歡……瞧,瞧,美,美人。」
再說了,這個世間上的美人又哪裡及得上他眼前的這人千萬分之一。
「噢?那小唐公子說說,喜歡瞧什麼?」
下巴被抬起,世間無雙的姝色的面容近他的眉睫,那雙風流的眉眼看似玩世不恭,卻如琉璃照影,似能將人的心思都清清楚楚地映照而出。
「要,要你管!你,你松,鬆開!」
唐小棠拿開謝瑾白的手。
沒能成功。
腦子一熱,張嘴,咬住了那人的虎口。
「大膽!」
蕭子舒厲聲上前,拔劍抵在唐小棠的脖頸。
「公明,退下。」
「主子!」
「退下。」
謝瑾白微沉了語氣。
蕭子舒心有不甘地收了劍。
嘴裡傳出的血腥味令唐小棠也徹底呆住。
他方,方才有,有那般用力?
「張嘴。」
謝瑾白一個動作,唐小棠一個指令。
他呆呆地張開嘴。
謝瑾白的手也便順勢從唐小棠的嘴裡拿出。
蕭子舒當即上前,用帕子包住謝瑾出血的手,轉頭狠狠地剜了小公子一眼。
唐小棠垂下頭,「我,我先……先回去了。」
「怎麼?咬了人就要走?」
唐小棠忿忿地抬起臉,「是,是你,你……你先……」
明明是他招惹他在先。
謝瑾白伸手,掐了掐小公子因氣憤而鼓起的臉頰,哂笑一聲,「走吧。」
唐小棠聽見那一聲哂笑,險些就要惱羞成怒,瞥見手上纏著滲血的手帕,到底還是忍住了。
謝瑾白率先邁步往僧舍走去。
唐小棠咬了要唇,最終還是悶悶地跟了上去。
「公明,去打一盆水過來。」
回到房間,謝瑾白對蕭子舒吩咐道。
蕭子舒應聲,臨走前,警告意味十足地瞥了唐小棠一眼。
唐小棠自是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房門關上。
「過來。」
謝瑾白在床畔坐下,朝小公子招手。
燈下看美人,如月下賞花,總是景不迷人,人自迷。
瑩瑩燭火,美人如斯。
恍惚間,唐小公子覺著自己是那話本里柔弱的書生,而眼前之人就是那會諸多變幻的妖精,變卻俊俏公子模樣,饞他的身子,要吸他的精元。
「把衣服脫了,去床上躺好。」
唐小棠困在這個名叫謝懷瑜的妖精一手布施的幻想里,他鬼使神差地脫了外頭那件僧衣,當真乖乖地在床上躺下。
意外於小公子的配合,謝瑾白眸中閃過一抹意外。
須臾,他像是明白了什麼。
薄唇微掀,謝瑾白傾身,在小公子耳畔誘哄,「把褻褲也脫了。」
被迷了心竅的小公子一隻手已然放在腰間。
「噹」一聲,水盆放在桌上,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
「主子,水打來了。」
如同迷霧中突兀響起的梵鈴聲,唐小棠驚惶又茫然地四下張顧,對上蕭子舒冰冷又敵視的目光。
唐小棠的臉頰火燒火燎得燙了起來,手忙腳亂地就要從床上爬起。
隨手將床畔僧衣披在小公子身上,「亂動什麼。」
「躺好。」
謝瑾白站起身,不冷不淡地睨了蕭子舒一眼,淡聲地,「退下吧。」
那眼神稱不上嚴厲,甚至可以說是溫和的,可那眼神中蘊著的不悅使已足以令蕭子舒心中一凜。
蕭子舒面色鬱郁,拱手,躬身而退。
沒有負傷的左手,利落地解了右手虎口處的帕子,謝瑾白走至水盆前,將手上的血用冷水洗淨。
再回來時,唐小棠瞥見那人手裡拿著他再熟悉不過的青色流雲紋瓷盒。
唐小棠先是下意識地被謝瑾白手中的那續筋生肌膏所吸引,瞥見他手上已然鬆了帕子,被沖洗過的傷口,吃了一驚,「你的傷……」
「不過是被貓咬了一口,不妨事。」
謝瑾白在床畔坐了下來。
蕭子舒不在,唐小棠沒了諸多顧忌。
他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你……你說誰……誰是……貓?!」
烏黑的眸子瞪圓,愈發像極了一隻被踩了尾巴的幼貓。
謝瑾白似笑非笑,薄唇微掀,「依小唐公子所見呢?」
便又將問題踢回給了唐小棠自己。
唐小棠氣得內傷,他嘴本就拙,哪裡是這人的對手?
唐小棠伸手去奪謝瑾白手中的瓷盒,「不能抹太多是吧?我知曉了,我自己來!」